蔺沉星咬唇愣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书房。
天光晴好,万里无云,可她的心头却如黑云缭绕,沉闷不已。
许是因为同情季辞,又或许是因蔺夫人那一句“官场朝堂,人心莫测”。
蔺沉星心事重重地走在抄手游廊上,余光乍然瞥过一个挺拔的身影。
她略带诧异地望过去——
季辞落寞地站在院子中央,目光穿过重重门槛,直直看向大门的方向。
他是在等长公主来接他吗?
这个念头迅速闪过,很快就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
蔺沉星站在廊下,静静看着那个浑身透着凄清的背影,缓缓抿起了唇。
她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却能想象出,季辞在知道噩耗之后,该是怎样的绝望。
她驻足看了许久,才再度迈开沉重的步伐往东院走。
东院内,蔺溪月拿着个小巧的铜壶,正在浇灌院中的几簇花丛。
这几株春日醉是蔺夫人带着姐妹俩亲手栽种的,在蔺溪月的悉心照料下挺过了去岁隆冬,如今已经冒出了新芽。
听见动静,蔺溪月抬眸看过来,一瞬便察觉出蔺沉星的失落。
她柔声问:“出去玩了一趟,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蔺沉星一言不发,一股脑扑进她的怀中,老半天才瓮声瓮气道:“阿姐,我不考女官了。”
蔺溪月先是一愣,而后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好,那就不考了。”
她也没问“为什么”,只要是蔺沉星的决定,她都会支持。
蔺沉星就这样挂在她身上半晌,才依依不舍地撒开了手,杏眸泛着水光:“星儿要永远守着爹娘和阿姐,哪里也不去了。”
她承认,她是被蔺夫人的话给吓到了。
以她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判断长公主之死的缘由,只以为长公主的悲剧是源于官场和朝堂。
什么女官,什么为民请愿,她统统不再去想,只想好好守在家人身旁,一辈子平庸也无怨无悔。
蔺溪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清冷的嗓音柔软几分:“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姐妹俩还在互诉衷肠,只听得外院传来一声悲天怆地的哭喊。
这一声绝望、悲恸、凄凉,令人闻之心碎。
蔺溪月有些懵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而蔺沉星则怔怔站在原地,咬着下唇,眼眸低垂。
看来,爹娘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短暂的痛苦并不可怕,可若季辞无法从痛苦当中走出,陷入长久的迷惘悔恨当中,又该如何是好?
外人帮不了他,只有靠他自己的意志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