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茉伊拉的催促,梅瑞狄斯却岿然不动,他只是打开车窗,将一直盘桓在他肩头不离开的鸟儿放了出去。
“完成了?”茉伊拉问。
见梅瑞狄斯点头,她倒是也没回头去看混在队伍中央的矮子们变成了什么样,只说又问了一句:“所以,方才那只鸟儿其实并不是真的,而是你捏出来的幻象吧?”
“没错。”
听她这样说,茉伊拉点了点头,靠在窗棂上,眼看着就要补一觉。
“你还真是对魔法一点都不好奇,明明那么有天赋。”梅瑞狄斯的声音很平淡,让人难以辨别,他语气中那点失落是真实存在,还是因为颠簸和困倦带来错觉。
茉伊拉强打精神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好奇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呢?”
梅瑞狄斯却表示不解:“可王位本来也不属于你,你却对此非常执着。”
茉伊拉翻了个白眼。
王位怎么就不该是她的了?按索拉尔的继承法,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可养子有。当年卡特五世认下她这个女儿,别管是抱着什么样的龌龊心思,总归是认下了,所以王位本来就属于她,名正言顺!
“那你就当我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好了。”
她在现代念书念到博士毕业,自认为也算够有科研精神和求知欲了,但对于火箭怎么上天,潜艇怎么下海也没兴趣。
专业又不对口,普通人类想要学习魔法根本就不可能,充其量能用点魔法道具,就算因为是所谓的容器体质,能更容易感知到魔法的存在,可是又用不了,花大力气去学也只能增加鉴赏能力,性价比太低了,没兴趣。
梅瑞狄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车厢内安静下来,茉伊拉很快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车窗外的斜阳是灿烂的橘色,矮矮的从地平线方向照射过来。
然后茉伊拉才意识到,她不知不觉的躺卧在了座椅上,从中午睡到了傍晚。
有凉风吹进来,但不觉着冷,因为梅瑞狄斯将他的斗篷给她披上了。
而这一切,她半点都没察觉。
这不太对,马车的颠簸程度可不是现代交通工具能比的,她不可能睡的这么熟。
“你动了什么手脚?”
梅瑞狄斯解释道:“只是很浅薄的催眠术,如果陛下能更机警一些,就可以在生效前发现,并且打断它。”
茉伊拉沉吟。
“你这自荐的手段,真让人想把你丢到绞刑架上去。”
梅瑞狄斯的目的已经写在脸上了,他就是闲得慌,想当老师。
至于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增加和茉伊拉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好说。
“看来你还真是挺喜欢我的。”
“我确实很喜欢陛下。”梅瑞狄斯没否认。
气氛很平淡。
作为秦羽生活时,她在看纪录片的时候,会格外关注荒野中失去母亲庇护的半大豹子,会为它加油打气,希望它能平安长大。
梅瑞狄斯对她,大概就是这样一种跨物种的喜欢。
作为观察对象,茉伊拉有微妙的不爽,但一想到本身不是同一物种,反过来她对梅瑞狄斯,也可以报以同样的态度,也就释然了。
话说回来,她从前还以为,没天赋的人类,面对魔法只能被动挨打。没想到,竟然有预防,甚至打断的机会。
那层似乎难以跨越的屏障就这么碎了。
她不禁感慨:“俗话说,只有魔法能打败魔法,竟然不是这样。”
梅瑞狄斯失笑:“没有这样的俗话,实际上,如果人类无法反抗魔法,那根本不会成为世界上分布最广的物种了。”
明明是善于使用魔法的原生种,却很意外的瞧得起人类。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只能靠人类自己。你是这个意思?”
梅瑞狄斯点头,随后问了一句:“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谚语吗?”
“算是吧。”
《国际歌》大概比一般谚语流传更广。
她在梅瑞狄斯面前,总是随口说出些另个世界独有的一些词语。
也算是一种纪念,来证明那几十年并非虚幻。
补习计划定了下来,细节需要慢慢商议,反正旅途漫长,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方式。
这一夜,国王和随行的骑士们,是在大城市的驿站里过夜的,床铺干爽带着松香味,又有酸甜的野葡萄酒助眠。
而在王国的南端,枕着海浪声的城堡内,无人敢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领主大人又发疯了,上至造访的表亲小姐,下到快退休的园丁,都屏息凝神,不敢弄出一丁点儿动静,生怕成为被迁怒的那一个。
银质的酒杯和餐盘都被狠狠扫落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能让一个草包耀武扬威!”安格鲁·达勒原本英俊的面容,如今扭曲的和被他亲手揉烂的肖像画,诡异而扭曲。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书记官。
一脸狗腿的男人额角带着冷汗,忍着肩膀被狠狠砸过的疼痛,强行挤出讨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