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看来,这是陛下已经厌倦了敏婕妤的征兆。
于是一个个都开始大着胆子和陛下搭话。
只是天子并不怎么理她们,不过偶尔回应一句,多数时候还是和皇后沟通。
他看向皇后时的眼神和看旁的嫔妃完全是两副模样,这样的场景对宫中的老人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在敏婕妤未入宫时,天子无论在何种场景,都对皇后这样特殊,正因如此,才会有帝后鹣鲽情深的说法。
而比起敏婕妤,诸嫔妃却并不嫉妒皇后,只因她是国母,陛下唯一的发妻。
她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嫉妒。
更何况,如此场景,对于前些日子还盛宠的敏婕妤来说,只怕心中并不好受。
思及此,众人便都觉得心中顺畅起来。
有几个还悄悄往敏婕妤那里看去,想要看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结果如她们所想,敏婕妤双眉微蹙,一只手轻轻放在心口,脸色也有些苍白,似乎十分难过。
于是瞧见这一幕的几人心中越发高兴。
而众人的想法上首的帝后并不知,两人只是轻声说着话。
此时,尚食局的掌膳带着女史上了新的肴馔来。
当那放在甜白釉高脚盘中晶莹剔透,呈现点茉莉黄的糕点摆上来后,孟霜晚一下便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她夹了一块轻咬一口,清爽的酸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叫她有些惊讶,“这味道本宫还从未尝过。”
那掌膳便小心回道:“回殿下,这是司膳姑姑新研制的银杏糕。”
孟霜晚一听便道:“怪道本宫说从未见过,原来是新研制的。”
她说着又吃了一块,显然十分喜爱这银杏糕。
她说话时整个人显得鲜活极了,丝毫不像平日那端庄贤淑的模样,倒叫一旁的天子一时看得晃了神,接着方笑道:“梓童若是喜欢,明日再叫她们做便是。”
孟霜晚确实很喜欢,闻言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得下方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往下看去。
而众人也因着这声音被吸引过去,接着才发现,原来是敏婕妤手中的杯子不知怎的竟掉落在地,碎片四溅。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尤其是发现众人都往她这儿瞧了后又显得有些紧张,半晌后才起身请罪。
“妾方才一时手抖,扰了陛下和殿下,妾有罪。”
对她这番举动,天子并未说什么,他当然看见了敏婕妤脸上的苍白,却并不在意,以为她不过是因着砸了杯子而惊住了。
倒是孟霜晚,瞧了她半刻,又细细看了眼她的蹙起的眉心,最终开口问了句:“婕妤似乎身子不适?”
其实方才席间孟霜晚便有些看出来了,敏婕妤似乎对跟前的肴馔并不感兴趣,在用膳时也吃的极少,而对于一些偏荤腥油腻的食物她更是几乎没动过。
眼下她又不当心砸了杯子,脸色苍白,显然身子不适。
敏婕妤闻言犹豫了下,又小心地看了眼上首的陛下,在对上对方幽深的双目后,才缓缓开口。
“回殿下,妾实在用不下这些菜式,瞧着便头晕欲吐。”
孟霜晚闻言一顿,就连身旁的天子也稍稍往前,而下首的众嫔妃心中也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地睁大双目。
接着便听见敏婕妤慢慢说出那句众人心中隐约有了些眉目的答案。
“前两日妾难受不已,便请了尚药局的司医来承欢殿,司医说,妾已经……有孕月余。”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殿内霎时有些骚动起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而上首的天子还是未开口,反倒是皇后怔了怔后,又确认了句:“当真?”
“妾不敢说谎,尚药局司医处有妾的脉案可查。”
直到这时,原本一直没怎么理会敏婕妤的天子才笑了一声,显然很高兴。
“爱妃既是因着有孕在身,方才之事不过失手罢了,何罪之有?”他说着一抬手,示意身边的张彦去将人扶起,而后道,“先坐下说。”
敏婕妤起身重新落座后,天子便又问了她几句,结果发现日子确实没错,便笑得更开怀。
“宫中确实已许久不曾听得婴儿之声了。”
一众嫔妃见陛下如此高兴,便都起身恭贺敏婕妤。
只是每个人心中究竟如何想的便不知了。
而孟霜晚在短暂的惊愕后,也笑着说了句恭喜。
“婕妤入宫不过两月,便怀有帝裔,乃大恒之福。”
天子膝下一直子嗣不丰,因此敏婕妤这一胎确实值得庆贺。
恰好今日又是中秋夜宴,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庆贺敏婕妤的场合。
而今夜因着身子不适并未来的太后在听得敏婕妤有孕后也不再像先前那样不喜她,反而叫了人亲自送了贺礼去承欢殿。
因考虑到敏婕妤的身子,中秋宴也就没进行多久,很快便散了。
天子自然是去了承欢殿陪敏婕妤,旁的嫔妃各自回了自己的殿中。
孟霜晚在回去洗漱更衣后,整个人在寝殿中坐了许久。
敏婕妤有孕,她自然是高兴的。
因为那代表着陛下又快有新的孩子了。
可当喧嚣散去,她独自一人时,便又不由地想起往事。
她想到方才清晖阁时陛下听见敏婕妤有孕后那高兴的模样,指尖缓缓落在自己的小腹处,慢慢摩挲着。
当初听得她有孕时……陛下比这回要高兴数倍。
只可惜,她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自她嫁入东宫至今已经十余年,宫中皇子公主都有了,如今刚入宫两月的敏婕妤也有了身孕。
可她……却连能不能有孕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