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烟推着行李箱走近,路过他身边时,微不可查地皱着鼻子闻了闻。
一点酒气也没有。
不应该吧?
思及此,她不由开始怀疑昨晚方嘉煦压根是在装醉。
臭小屁孩,鬼主意倒挺多。
两人站在前厅内打了个照面,方嘉煦低头笑了一下,对上她那双明澄澄的眼,问:“裴主管,你是属狗的吗?”
被拆穿心思的某人觉得脸上挂不住,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片刻才正色道:“别没大没小……注意你的态度!”
气氛一下子又活泛了许多。
付完房钱,方嘉煦提议要带她去附近最好吃的早点铺尝尝当地的小吃。
两人站在收银台前商议着,裴如烟将卡包放回行李箱,墨镜一架,姿态高调地回绝了他的好意。
回程的动车定的是早上九点十分,两人从民宿出来,打车上了高架桥,等到检完票进入候车室时,距离发车只剩下二十多分钟。
方嘉煦带着ipod,一手插兜一手推着行李箱,走起路来仿若脚下生风。
裴如烟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穿着打扮,渔夫帽,运动装,脚上踩着大码休闲鞋。
裤腿挽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冷白调的皮肤在白炽灯下晃得人眼睛疼。
切,长得帅了不起呀。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拿出粉饼对着镜子补妆。
另一头,方嘉煦的身影走出便利店。
他手指微勾,两个打包得整整齐齐的素菜包子被他拎在手上。
从便利店的那一头到裴如烟坐的这一头,一路上吸引来不少陌生人的打量。
就在正后方的位置上,她清晰地听到两个小姑娘在对着他犯花痴。
“哇塞……那个帅哥朝我们走过来了诶”
“长得好像明星啊,酷酷的bad boy ……”
好吧,打脸来得还是挺快的。
裴如烟必须承认,长得帅还是了不起的。
正吃味着,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
少年的手掌宽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给你。”
方嘉煦将包子递给她,柔声叮嘱道:“不吃早餐容易伤胃。”
身后传来小姑娘的窃笑声,裴如烟闻言,心里升起一股胜利者的喜悦。
她不慌不忙地将粉饼盖好,敛眸笑道:“我减肥,不差这一顿。”
眼前的手仍旧这么举着,半点没有屈服的意思。
裴如烟仰头,“那个……我说我……”
“我知道,这是素菜包子,吃两个胖不了。”方嘉煦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态度坚持。
她险些气笑了,语气立时冷了下来,“方嘉煦!和你说话听不懂是不是?”
“嗯。”他语气平静,神色如常:“吃完饭我再听你好好说。”
两人谁也不让着谁,就这么对峙着。
很快,四周有看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人们眼神中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窃窃私语地当着她的面议论着什么。
思虑数秒,最后还是她先服了软。
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包装袋,连同粉饼一股脑地扔进自己的包包里。
*
候车厅内发生的不愉快,导致回程的路上她再没给过方嘉煦一个好脸色。
两人虽同排坐着,裴如烟却侧着身目视着窗外的风景,让他一个人低着头闷不吭声。
临近饭点时,动车距离晏城还有半个多钟头的车程。
乘务员推着餐车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叫卖着,刚出锅的盒饭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方嘉煦问也没问,径自买了两份照烧猪排饭。
等到餐车推走以后,他将盒饭打开,掰开一次性竹筷,将东西摆在裴如烟面前。
“裴主管,吃饭了。”
裴如烟戴着耳机,佯装自己没听见。
方嘉煦眉头微拧,想不到气性这么大,
顿了几秒,他淡声道:“我认错,早上不该强迫你……裴主管,你打我吧,骂我也行,总之别自己气伤了身体。”
裴如烟扭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惊恐的神色:这种九十年代琼瑶剧才有的台词,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她感到哭笑不得,何必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般见识。
这么想着,脸色亦是缓和了些许,敛了敛神云淡风轻地回:“算了,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说完,背过身面向着窗外,决定不再理他。
“裴主管。”
方嘉煦继续锲而不舍地叫她,嗓音低了两度,显得有些无辜。
这是他惯用的手段,即使裴如烟没有看他,也能察觉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泪意,仿佛极力克制着。
须臾,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目光中带着惊恐:“你这是——”
裴如烟活了二十八个年头,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少年的泪没有落下,只生生地悬在眼眶中。
犹如天上的繁星,闪着碎光,隐忍又倔强。
“我说你……你、你不至于哭吧?”
“我没有哭。”方嘉煦下意识地辩驳,一开口,低垂的泪终于掉落下来。
他眼尾通红,顿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转过头用衣袖擦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