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去医院,时初最后还是在医院醒来的。 “醒了?” 身旁传来温和的说话声,她抬眸迷茫的看过去。 池景珩正坐在病床前,担忧的看着她,“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要不要喝点水?” 说着,他指尖碰了碰一旁小桌子上水杯,然后拿过来递给时初,“温的,已经不烫了。” “……谢谢。”时初侧身起来,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接过水杯,稍微润了润干裂的唇,问得有些焦急,“橘子呢?它怎么样了?它有没有受伤?”她之前好像看到那人踢了它,是不是! “放心,小家伙没事。”池景珩低声安慰,“它身体灵活,躲得快,那人没有碰到它,现在乖乖在家里。” 时初顿时心情一松,“那就好,那就好……” 她沉默了片刻,才犹豫问道,“他们?” 池景珩笑容微淡,眉梢带着说不出的冷意,“走了。他们看见你突然晕倒,可能是怕赔你医药费,所以走了。” “……麻烦你了,池先生。” “没关系。”池景珩眸光暗沉,紧紧的锁住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初,脸色很苍白,整个人虚弱得似乎风一吹,她就立刻会倒下去。 看着着实有点心疼。 蓦地一怔,他不自在的拢了拢五指,对心底陌生的情绪感到很不适应。最后无意识的紧绷着脸,严肃冷漠的宛如一座雕刻,导致病房里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 而周围的一片雪白让时初很不舒服。消毒水的味道虽然不强烈,但却极难闻。 她抬头瞅了眼池景珩,又瞬间低下头。 ……嗯,不敢讲话。总觉得今天的池先生有点可怕?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两人奇怪的僵持着,直到护士进来才彻底缓和。 “池医生。”护士姑娘看池景珩的眼神带着光,温柔小意的笑着,一脸娇羞,“我来看看时小姐。” “麻烦你了。”池景珩淡笑后退。 护士姑娘红着脸走到时初跟前,又是检查又是量体温的,动作慢到一种境界,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池景珩。 时初:“……”她算是明白了,原来池先生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啊,长的这么好看,怪不得……咳咳。抬眼刚好和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对上,她连忙尴尬的移开。 护士姑娘又瞥了眼池景珩,随后温柔的对时初说道,“已经不发烧了,输完液去开点药就没事了。”语落,她又提醒,“天气凉,女孩子还是多注意身体,你身体比较虚弱,最近最好吃清淡一点的东西。” “谢谢。”时初脸上恢复了一些红润,有些不太自在的笑笑。 “不客气。”护士姑娘又看了眼池景珩才恋恋不舍道,“那我先出去了。”她微笑的点点头,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 病房再次安静。 时初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算得上是她和一个男性第一次待那么长时间,虽然有些奇怪和尴尬,但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害怕?可能是因为池先生这个人吧。 她心底很是感激,于是便结结巴巴的扯出话题,“池、池先生,您今天没工作吗?” 池景珩一愣,没想到她会开口。 默了默,他轻笑,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今天本来是准备工作的,不过我临时改变了主意,休息一两天应该没事吧?” 时初清楚的看清了他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起来完美得腻死人,黑白分明的眼中似倒映出她的模样,一点点笑意从里面溢出来。 她刹那红了脸,“没、没事吧。”一想到他今天请假可能她造成的,时初就忍不住心跳加速,片刻后便开始默默唾弃自己,她简直有病,那是人家池先生人好! “对了,”池景珩想起什么来,“我已经联系你小姑了,看时间,她应该快到了。” “啊?!”时初目瞪口呆,所有的复杂思绪忘得一干二净,“我、我小姑?” “嗯。”他疑惑,“不能告诉她吗?” “……可以的。”时初有气无力的垂下脑袋,想着该怎么跟她家凶残的小姑解释。 池景珩勾唇,眼底却迅速掠过一丝冷意。 他可没有忘记那两个人说的话。 就在时初思考的时候,走廊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特别是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走得很快,有种要上战场的紧张感。 时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尖一跳。 随后,病房的门一下子被推开,长卷发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目光凌厉的扫进来。 “芒果宝贝,你小心点,别崴脚了。”担忧的男声响起,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女人身后,他朝病房里面看了看,打招呼,“哟,初初侄女,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们家时芒了。” “没、没事了。”时初紧张的看着时芒。 时芒仔细的打量着她,似乎是看她真的没事了,才慢悠悠的走进来,然后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 “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吗?怎么会生病住进医院的!要不是池景珩看到,你是不是就要晕死在家了?”时芒表情极难看,“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对不起。”时初委屈巴巴的道歉。 时芒没吭声,依旧冷着脸。 一旁看着的池景珩狠狠地皱了皱眉,正想开口便被莫野给拉住了,他严肃的摇了摇头,脸上是少有的正经。 好一会儿后,时芒才终于缓下表情。 她叹气,嗓音异常低哑,“我听说,他们、来找你了。” 时初抿了抿唇。 “……他们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至于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不会再有下一次。”时芒猛地抱住时初,“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有你了。” 时初眨了眨酸涩的眼,把脸埋在时芒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好。” 她有时候也会怕,怕她会不会真的听了他们的话,不要她了。 莫野和池景珩已经出去了。 两人安静的靠着墙,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 最后莫野深吸了口气,瞧着他老兄面无表情的脸,说道:“她们家有些复杂,时初父母在她上初中时出车祸了,就是那场桥塌事件,而她的奶奶多年疾病,因为承受不住,也跟着去了。” “她母亲那边的亲戚不喜欢她,所以拒绝收养,好在时芒当时成年了。”莫野闭上眼,“时芒是养女,她父母养不起三个孩子,就把她托给了时初奶奶,说好听点是托付,说难听点,就是抛弃,什么养不起,不过是嫌弃有两个女儿,养着费钱罢了。” “……我听她说,时初当初差点得了抑郁症,周围的同学都在可怜她、议论她,看似想帮助她,实际上却在嫌弃甚至偷乐看好戏,这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以她不敢说话、不敢抬头,自卑得不愿去学校。” “好在痛苦都熬过去了。”莫野低笑,看不清表情,“她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小姑娘,她生活的圈子很小,小到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你这样的男人。老池,作为兄弟,我劝你,如果你对她没感觉,请离她远点。她是时芒疼在心上的人,我不允许有人会伤害她!” 池景珩背靠在墙上,微弯着腰,细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双眼,他紧抿着唇,侧脸冷漠而冰冷。 桥塌事件,他记得,并且亲眼目睹。 那是一场巨大的意外惨案,死伤数目高达十几,有好几个家庭都在那一天崩溃。 时芒出来时,莫野已经收敛了情绪。 “芒果宝贝,初初侄女没事吧?” “没事。”她摇头,看向池景珩,诚恳的道谢,“今天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必,顺手之举。”池景珩语气淡漠。 时芒也不在意,恳求道:“一会儿我要去处理一点事,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初初送回去?” 池景珩一顿,大概能想到是关于那些人的,“可以。” “麻烦你了,谢谢。”时芒疲惫的按了按眉间。 莫野看着很是心疼,“我等会儿陪你去,行了,我们先进去。”不给时芒拒绝的机会,他揽着她的肩走进病房。 时初眼眶有些红。 神色倒是多了分生气,不再显得那么虚弱。 液也快输完了。 幸好她感冒不太严重,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住院。 “初初,等下输完液池景珩送你回家,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忙。”时芒安慰的摸了摸时初的脑袋,“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晚上睡觉记得别踢被子,你都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跟我一起到京都吧。” “……我知道了。”当着其他人的面像小孩子一样的被教训,时初忽然感觉羞耻心爆表。 “那我走咯。” “好。” 轻轻的砰的一下。 病房又只剩下时初和池景珩两人。 “池、池先生,如果您有事的话,可以先离开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 “嗯。”池景珩垂下眼睑,没动。 时初:“……” 所以,嗯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