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一个个新兵便瘫软在地上,校场上哀声哉道。
陆离坐在城楼上,揉捏着酸痛的小腿,这回只站了半个时辰,比起后世里pla动辄六七个小时的军姿,自然是不足为道的,不过对于这帮乌合之众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挑战了。
昨日缴获来十几石粮食,折合过来有两千多斤,可寨子里一百多张嘴,一天就要近消耗两百多斤,按自己这吃法不出半个月粮食就得告罄。
而米脂连年战乱,周围的大户都给流寇官军霍霍的差不多了,少数能挺过流寇肆虐的硬骨头,也不是自己手下这帮虾兵蟹将能拿下的。
必须要在粮食耗尽前,让这帮乌合之众形成战斗力,一想到这,陆离便阵阵头大······
·······
思量间,他余光瞥见门口的荒草间,有个小小的身影晃动,像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背着个篓子,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恰好和瞥见她的陆离四目相视。
”啊!“小叫花子一声惊叫,却是稚嫩的女声,她扭头便跑。
一旁的牛万山见状,便要张弓放箭。
陆离按住牛万山的弓,对着远处喊道:“再跑放箭了!”
那小女孩听见威胁,心中恐慌,一脚踩空,连人带篓重重摔了一跤。
背篓里的野菜散落满地,怀里揣着的几件衣物也掉在地上,小女孩强忍着伤痛与恐惧,跪在地上慌忙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物品。
手忙脚乱间,怀里又掉出个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小女孩一呆,绝望之下也不逃了,坐在地上抱着草篓放声大哭。
陆离走上前,觉得这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有些眼熟。
“你是····那丫鬟?“
小女孩泪眼朦胧间瞧见陆离的脸,擦干眼泪,哽咽道:“婢子受老爷大恩,想来送回衣物·····“
陆离恍然大悟,那衣物是自己买回这丫头时给换的,自己昨日本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去打横山虎,把寨子里仅剩的粮食银两都留给了这丫头,却没想到她面对着几十斤粮食和银子,只拿了个瓷碗,装了半碗糜子面·····
今日她来这,是为还那身衣裳和瓷碗,另给恩公送些野菜。只是现在碗碎了,衣服烂了,野菜也撒没了·····
陆离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女孩,觉得她这盯着菜叶哭鼻子的形象甚是好笑。
他蹲下身,拾走小女孩头上的菜叶,饶有兴趣问道:“你个黄毛丫头,怎么敢孤身来找我这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不怕我把你煮了吃了?”
“我····我觉得老爷是好人,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娘说人要知恩·······”
“行了,行了,我今年才十八,一口一个老爷是巴不得我早死啊。”陆离扶起她,掸干净身上的尘土,“我买你时用了一斗米,得值五两银子,你要还几年?“
小女孩红着脸,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慢慢换,总能还清的······”
“你叫什么名字?”
“柳···柳依依······”
柳依依坐在桌前,忐忑不安,面前摆着两块饼子,一碗飘香的肉汤,强忍着腹中饥饿,竭力避免目光与食物接触。
“你当日打了我一巴掌,今日又被我吓得摔跤,你我便是算两清了。”
“可我还欠您那么多粮食·····”
“粮食慢慢还,一篓野菜算一斗米。“
这孩子还不到十二岁,就得忍饥挨饿,陆离不由得想到自己前世,从孤儿院中逃出,流离失所的那段日子······
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吃吧,就当是订金了。”
小姑娘开始还低着头,不愿受人恩惠,可香浓的肉汤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掰下一小块饼蘸着肉汤吃了起来。
嘴里虽吃得香甜,可兴许是恨自己肚子不争气,眼睛里又是泪水打转·······
小姑娘流着眼泪,吃完一个饼,背起小草篓就要离去。
“你这连双鞋都没有,光着脚如何走路?这身衣服也带上。”
“多谢恩公,我光脚走山路习惯了。”小姑娘在这件事上格外坚定,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鞋子。
陆离望着柳依依小小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来到这世上还不到两日,手上便已沾了三条人命,本以为这一世又跟上辈子一样,满手鲜血罪孽,却不想自己这般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也能被人当成活菩萨般崇拜······
话说回来,一个十二岁的丫头都如此坚韧,他娘的老子手下一帮酒囊饭袋,连个黄毛丫头都不如。
看着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一众喽啰,陆离越想越气。
一脚踹开门,厉声道:“全他娘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