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千与她离得近,清晰听到她肚子发出很响的叫声。
已经两整天没吃东西了,这两天只得手了一个钱夹子,打开一看除了证件就只有五块钱,还缺了角,不一定花得出去,只好骂声“倒霉”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
“饿了?”唐一千笑问,“缺钱啊?”
“屁话,”小麻雀十分嫌恶地翻了个白眼,“不缺钱谁干这缺德事。”
唐一千看着手里这袋子钱想了几秒,“也对。”
江破阵和小李在拐角隐蔽处看过去,只看见这一幕。唐一千从那个布袋里拿了一千,数了数给了小麻雀,小麻雀咧着嘴笑说,“姐姐,二八开啊。”
唐一千装腔作势,扇了她脑袋一巴掌。小麻雀亲了那钱一口,说着吃饭去喽,就溜了。唐一千将那个布包装进自己斜肩的帆布包最里层,顺手拍了拍。
“这是什么操作。”李长澜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这四千自己眯下了?”
江破阵点点头,眉头微蹙,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2010年6月。
大二下学期即将结束,暑假即将来临。
唐一千是在琅琊都市报的招聘栏看到信息的。
——招聘做饭阿姨。
每个月工作十到十五天,且只做晚餐加简单的保洁,条件苛刻,报酬很诱人。
按照电话号码打了好多次都没有人接,唐一千便将此事丢在脑后,在寝室换了干净的衣服骑着哐啷哐啷响的自行车,按着地址去琅琊荡平事务所面试。
荡平事务所的招募信息贴在琅琊大学的公告栏里,由于篇幅过小,在一众乱七八糟的张贴中,差一点被她忽略。
招聘项目助理:会聊天,懂点心理学,时间弹性,按项目结算,月入2000起,上不封顶。
要求很奇怪,像是某种特殊行业。但让她觉得很有意思的是,做这份告示的人仿佛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所以在最下面一行留了几个字:合法经营,拒绝黄赌毒!!!
目前她已经有一个家教,每周两次辅导一次一个半小时,还有一份兼职夜间促销的工作,可还是远远不够。
三十万!
这个数目说出来连自己都吓一跳,王兰芝更是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把这个老女人当时吓懵逼了,怎么可能谈妥?虽然遥不可及,可那是她买断自由的钱,只要努力,总有办法。
琅琊市老城区,与城中村搭界,却没有明确的分界线,看上去无缝连接,没什么界限和过渡,一样的老旧,一样的破穷。
一排排古老的两层小楼带小院,红墙黑瓦绿树黄花,视线朝上看风景甚好,朝下看,污水横流,老鼠大摇大摆背着手过街。
拿着纸条来回走了好几遍,最终在一丛湘妃竹的后面看到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石牌,上面用仿宋体雕刻写着:荡平事务所。
定睛细看,还有一行小字:荡平天下不平事!!!
这人,那么爱用感叹号,是不是有点儿狂躁。
顶着鸡窝头的蔡广州在二楼的露台上,正在练习八段锦,忽然就看到一个束着马尾穿着白T恤的小姑娘对着门牌笑得咯咯出声,便连忙三步并两步窜下客厅,“快快快,来活儿了来活儿了!”
面试太快了。
没有问任何问题。
还没开始就基本结束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短发女孩子,用充满敌意的眼光打量她几圈后,挥挥手说,“走吧走吧,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旁边那个顶着鸡窝头的眼镜男,看着短发女孩子的脸色,几次欲言又止。
不符合就滚蛋呗。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不留恋。
唐一千就滚了。
还没滚出院门,就看见远处一辆破旧的昌河车开得飞快,在门口处戛然而止,车上跳下一个牛仔短裤白T恤的男人,快跑进院子,大喊着:“大熊!亢亢!快快快,抄家伙!”
昌河车子后面紧跟着好几辆黑色别克七座子弹头,车未停稳车门就大开,跳下一群手持木棍的非主流风格男人。
这帮人——
破洞裤子沙滩鞋,五彩斑斓大纹身,嘴里嚼着泡泡糖,棍子定是要横背在脖子后面,偏偏不好好走路,边走边抖腿,像是身体里自带BGM,踩着什么摇滚乐的鼓点。
有一个领头的头发烫成凤梨状,用发胶高高固定,他将木棍抗在肩膀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啐了一口,“姓安的,你小子今天不把钱还我,就别怪你勇哥我不客气。”
安清澈手里拿了一个锅铲,身体藏在比他矮半头的短发女孩后面,挥舞一下锅铲,探出头说完一句话又缩回去,“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落棋无悔,那钱是我应得的,你没有权利再要回去。”
短发女孩目光炯炯,做了一个格斗预备手势,拇指擦了下鼻尖,牛逼哄哄地说,“老大,别废话,老娘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安清澈哆哆嗦嗦,小声问:“这么多人,你有把握吗?”
短发女孩咬着牙一跺脚说:“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