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路归月额头贴地,掌心向天,对喻琉仙尊行了个大礼。
喻琉仙尊倚坐在流云峰顶的水源旁,一手支着头,另一手食指尖拈着一滴水,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他手上蹦来蹦去。
他自中断突破再未感知到那丝契机,后来又忙于救治三个徒弟,伤势也一直未曾好全,所以面上稍显疲惫。
见路归月行礼,只一个眼神,他手上的水珠便化作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蹦蹦跳跳的过来扶起她。
师尊温声道:“且快起身。”
他端坐身体,空中水雾流淌,化作茶几,扶她起来的小熊又化作一个小人,斟了一杯茶给路归月。
路归月双手捧过给师尊奉茶,水雾做的茶盏竟与真瓷触感完全一样。
饮过茶,师徒之名就定下了。
仙尊心有所感:从这一刻起,他的命数已经彻底成了一团迷雾。
“想来你我缘分确实不浅,如今可还有不适?”
“全赖师尊费心,如今一切安好。”路归月不仅重塑了血肉,而且多亏大家五年的努力,她的修为也一直稳在练气十层。
单论修为,她也能惹来一大片羡慕。
“你如今情况特殊,不必等筑基再去选功法,拿这令符去万卷阁吧。”
无人处,路归月唤出一面水镜端详着自己。
确实是情况特殊。
镜中的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细眉凤眼,瞳仁与发色都变成了深蓝色,她用一根与法衣同色的红绳,挽了个最简单的高马尾。
整张脸气势凛然,美得陌生又熟悉,与前世的自己倒是很像。
栖霞峰秋水阁内,含凤正与师尊辩解。
“师尊便这么喜欢那路归月?”含凤粉面薄怒。
“知道你爱美,把她塑得美些便算了,连自己的鲛珠都给她当丹田!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乐游慢悠悠道:“此言差矣,你可听过相由心生?她如今的骨相与皮囊,全由她自己的灵魂生成,我不过添些颜色罢了。”
含凤严肃道:“师尊别装傻!”
乐游见徒弟被自己逗气了,心情愉悦,他知晓不能逗弄太过,便正色道:“她灵根依然破损,需寻到机缘,那时我的鲛珠便可回来。”
师尊简直是散漫到没边了。
“机缘的事本就虚无,她一直不能还,你岂不是永远不能飞升?”
乐游意味深长的望着远处:“飞升?借出去或许能搏一分机会。”
五年前的事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宗门当时带回来的姬五这几年成了宗内的后起之秀。
还有东千风救下的简追跟着他几番出生入死,修为也涨到了炼气八层。
元屏如今是个高挑俊美的瘦小伙,很受宗内女修喜爱。
何离当时没了形魄,差点醒不过来,仙尊下了很大功夫才养回来,她也因此筑基。
东千风更不必说,走到哪里都是他的传言。
唯一还停在原地的只有玉青琅。
自她养好伤后,便请罪自沉寒渊,已经两年了。
那寒渊能让人神魂稳固,但是寒气蚀骨,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抵挡。
路归月走到门口,两个看守的师兄与她见礼。
师兄:“这位师妹,此地这两年常有魔气出没,怕是有擅于隐匿的魔修来寻仇,你若无事,还是别靠近。”
路归月:“魔修寻仇?可有人出事?不知我师姐玉青琅如何?”
师兄:“原来是找青琅师姐。你且放心,她不仅无事,反而还慢慢拔除了诅咒,不愧是师姐。”
师尊说过,只有用纪天时的神魂气息做媒介,才能拔除诅咒。
路归月大致猜到了真相,心情复杂的走向师姐。
玉青琅在深渊里打坐入定,身上已经结了两丈厚的坚冰。
她围着坚冰转一圈,发现有师姐后心处稍显薄弱。
是风无眠除咒时留下的。
师姐会自沉寒渊,想必是觉得自己太过自大害了师妹。
路归月轻声喊:“师姐。”
五年未曾响起的声音,让坚冰有了一丝裂缝。
“你可是自责?”路归月说:“修仙之路本就凶险异常。何况现在我们都好好活着。”
坚冰上,又有了一条浅浅的裂缝。
“其实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因为会碰到纪天时我没有去,那么我也不配今日炼气圆满的修为,你说对吗?”
回答她的,是两条裂缝。
两丈厚的坚冰,光靠这几条浅浅的裂缝,显然不行。
路归月想起师姐舍命护着自己的模样,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知道你最自责的,是你答应带我去,其实是为了拿我做诱饵。”
“那时你对我千叮万嘱,又予我许多护身法宝,抱着侥幸的心思,想着不一定这么巧就会遇到出窍以上的强敌。”
路归月将她的心思剖开,坚冰又厚一丈。
“现在想来,都是修仙之人,有这种心思,其实就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发生的可能性反而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