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和宋成并肩走在旧梓巷里，橘红的夕阳把整条街道都浸泡在暖橙的光线中，是一种宁静而梦幻的色彩。但她的心却像撕裂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汩汩地涌着鲜血，疼到失去知觉。 刚才的嘶喊和干架让她精疲力竭，她变得安静。发丝凌乱，眼眶微红，恍如一具被抽干灵魂的木偶。林瑶下意识地搂住宋成的左臂，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口，像以前一样。 …… 宋成是体育特长生，每天放学后都要留校训练。曾经，林瑶就坐在操场旁边托着脑袋等他。看他身姿矫健，挥汗如雨。 宋成不是一个特别成熟的男生，也不是特别聪明。但他心思简单，让人觉得他的情感世界也很简单，林瑶总以为能和他走很久很远。 等到训练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旧梓巷人烟稀少。他们就像这样在青石板街道上走着，她挽着他的臂膀，影子被落日的余晖拉得很长很长，就像青春电影中的怀旧画面。 但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 宋成出于歉疚，没有推开她。他们沉默了一路，直到心照不宣地走进一家街边的奶茶店。 这家店的装潢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壁上涂鸦怪诞，彰显着这个年纪的叛逆个性。店里的座位不多，只有三两个灰色的小圆桌拼上几把椅子，在狭小的空间里簇拥着。 下午考试结束已久，在巷子里晃悠的学生们很少，奶茶店里没有客人。掌柜小哥百无聊赖，用手撑着的脑袋摇摇欲坠。 他们随意地点了两杯招牌，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林瑶松开手后，怀里失去了宋成的温度，空落落的像灌着寒风。 室内哪有风，她自嘲地想。 宋成眉头皱着，右手持着吸管一阵盲捣，奶茶迅速冷却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神情复杂。 “你说话。”林瑶哑着声音打破了沉寂。分手的时候宋成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解释，目光游离，言语胆怯。 她很不喜欢他这样支支吾吾，欲盖弥彰。 良久，林瑶才听见宋成缓缓开口道： “瑶瑶，对不……”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林瑶打断他，声音又轻又冷。她的情绪永远在极端的冲动与极端的平静间交替往复。 见宋成又垂下头去，林瑶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又为什么要背叛我。”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猜不透的。 “我没有背叛你。”宋成说得很认真，“在我和你分手之前，我和苏小爽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么她对你做了什么，是威胁吗？”林瑶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头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你可以告诉我。” 宋成轻叹一口气，他和苏小爽的缘起不过是一张请求交往的小字条罢了。那张芽黄的便利贴被她夹在他新买的漫画书里，娟秀的字体中透着潇洒率性。他一时心跳失序，循着纸条上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她。“她什么都没做，是我自己缴械投降了。” 林瑶刚悬起的心又沉了下去，眸光晦暗。“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 “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她可能是那种天生就容易让人沉迷的女人。”在宋成心里，苏苏就像高岭之花，绽放着摄人心魂的吸引力，即使道阻且长，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多认真，但是她近来的变化让人越来越离不开视线。” 的确，苏小爽在以不可忽视的速度日臻完美。 林瑶对她的优秀嫉妒得近乎发狂。 “呵，绿茶婊真是容易洗白。你们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么？看不清楚她很脏？” “她到现在连我的手都没牵过。”宋成断言道，“她只是看起来轻浮，频繁地换男朋友，是因为她没有找到自己的爱情。” “她寻找自己爱情的方式就是践踏别人的爱情？你们不觉得手段卑劣无耻么。” 宋成搬来情感公众号的推文，正经答道：“能被轻易拆散的感情，说明不合适。” 林瑶在心中凄然一笑。多说无妨，宋成的心被苏小爽虏获了，苏小爽什么都是好的。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呢？难道自己还不够千疮百孔吗？何必非得让宋成亲口承认，在心口的血痂上再补上几刀呢。 “你还会回来吗？”林瑶问道，这是她唯一想要的答案——即使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对不起。”宋成沉痛道歉。他抬手搭上她冰凉的手，背诵着情感鸡汤，“我的心里装不下你了。如果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会感到对不起你。” 林瑶迅速把手抽离，“你以前说过你爱我。” “但人都是会变的。”宋成小心翼翼地说，“瑶瑶，我和苏小爽已经复合了，你以后可以不要打扰她吗？” 复合？ “你觉得呢。”林瑶嘴角蓦地勾起弧度，冷冽而危险。 如果连你都不能再给我带来快乐，那么我又将从何处索取呢？ 林瑶正要起身离去，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扯。 在这个渐冷的秋日里，男生仍穿着短袖，臂膀肌肉壮硕，青筋暴起。他眉头蹙得紧，声音又狠又急：“瑶瑶，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他向坐在阴影中的宋成挥了挥拳头，放开林瑶就准备向他揍去。即使宋成比他高也比他壮，他也毫无怯色。 林瑶拉了拉他的衣角，说道：“哥，我们回家。” 她话语平静，却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林珣看向妹妹，她的眼睛里毫无波澜。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隐匿在深不可见的地方。 他转头瞪了一眼宋成，话语狠厉：“下次再见到你，就是拳头伺候了。”言罢，他揽着林瑶的肩，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