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必送我了。”三天过后,到了方弛远该离开的时候,他背了几本李云长给他准备的书在门前拱手说道:“老师放心吧,没有老师的督促我也会认真看书的。” “嗯。”李云长抖起身上的大氅给方弛远看,“我穿的厚,不冷,你先走,我也就回去了。” 方弛远闻言又回头看了李云长几眼,才坐着牛车缓缓离去,待方弛远走后,李青才对李云长说:“父亲也回去吧,看这天,可能是要下雪了。” 闻言,李老先生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昏暗,像是染了墨的云要压下来了一样,“这是今年的初雪吧?倒比往年晚了一些……” “是初雪,父亲。”李青才守在一边,挡住了呼啸的风,“父亲可是有心事?我看父亲的眉头都皱一起了。” “哪有什么心事啊,回吧,这会儿又冷起来了!” * 这次来接方弛远,方喜云并没有来,来的是方弛远的一个堂叔,叫方喜延,只是他平时话很少,方弛远对他并没有太多印象。 “堂叔这次来县城做什么啊?天这么冷堂叔怎么没多穿点。”路上风比县城里大了很多,方弛远不禁拢紧了衣袖问道。 “干我这个的早就习惯了,平时就是这一身衣服,也没觉得多冷,这大概是要变天了。”方喜延抖了抖衣服好像真的不怕冷一样,让方弛远羡慕不已。 “嗯,这都阴两天了,憋着呢,估计雪不小。”在车上方弛远冻的瑟瑟发抖,“叔,要不我下来跑着吧,把书放你车上,这样暖和。” 方喜延看了看方弛远的衣服就点头同意了“不要跑太快,先跑慢点,天冷容易蹬着腿(抽筋)。” “叔我知道。”方弛远对方喜延笑笑就跳下车在原蹦跳了起来,拉了两下韧带,等身体适应了,才开始跑着去追方喜延的牛车。 “喜延叔,这里离家还有多远?”方弛远跑着步,大口大口的雾气从他嘴里涌出来,“呼,呼”他不停的调整着呼吸。 “你这小身板。”方喜延呵呵笑了一声“还得有三四十里路呢,这才刚出县城,累了就爬车上去吧!” “不用不用不用,”方弛远连连摇手,“这样暖和!” 接下来近两个时辰四个小时的路程,方弛远走走停停或者爬车上歇一会,终于在申时快结束时到了家里,他一到家雪就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晚上草草吃了晚饭就爬床上休息了。 一夜无梦,到了第二天早晨他醒来后,外面的雪还没有停,洋洋洒洒的像是没有尽头。 “远儿,你醒了!”他一出房门,就被院子里的赵氏看见了,“洗漱好就先吃饭吧,煮了粥和包子,都在锅里搁着呢。” “哦,知道了娘。” “吃完了去书房找你爹,我看他昨天就想找你呢。” “哦,好的。”方弛远大声回应了一声,到厨房掀开锅,就着包子把满满一大碗粥喝的干干净净才去了方喜云的书房。 “这两天远儿跟着李老先生都学了什么?”刚到书房坐好,方喜云就开始询问方弛远的学习情况。 “师傅教我的东西很少,他说现在是我打基础的时候,多看四书五经就行,教多了反而不好。” “哦”方喜云抚须应了一声,“那你回来李老先生有没有交代过什么?或者留什么功课?” “有,李先生说我们家离县城远,不好来往,就让我今年在家好好学习一年,等明年我过了县试能去县学上课,在教我一些别的知识。” “哦,这样啊!”方喜云乍一听没觉得什么,但是反应过来马上大吃一惊,“让你明年学一年就参加县试?还说你能过?” “嗯,老师是这么说的。”方弛远看着方喜云的表情,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四哥方弛林都学九年了,他还担心方弛林会考不过童生,自己一年就能考上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也和他们这学风不盛的有关,如果在江南等地,出现8,9岁的童生都不足为奇。 “还有呢?老先生就只说了这些吗?” “还给我布置了一份功课。”方弛远从袖兜里掏出一沓宣纸,“老师说等我能把这些都看明白,就一定能过县试了,只是他也没给我说怎么看,也没说怎么看才算是看懂,爹,你能看懂吗?” “我?”方喜云接过宣纸随意的翻看了几张,“自然能看懂几张的,如果是我考秀才那会应该就能全部看懂了!” “那爹先把懂得的告诉我,我现在都不知道一点头绪。” 方喜云抚着须,一脸高深的拒绝道:“不行,按你师傅说的,等你把四书五经读完,自然就会知道了。” * 接下来,方弛远一边读四书一边看李云长给他的宣纸,一个月后,四书基本上已经能通篇背诵了,可是他还是没能看懂宣纸的意思,内心不禁有些着急。 “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方弛远时长拄着头就能看宣纸看到入迷。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方弛远连“题目”是什么都没看懂,这让他对于要用一年的时间去理解,不禁产生了怀疑。 越是烦躁他就越是让自己沉下心去看书,练字,所以这段时间下来,他的字迹倒是有了一点点进步,此外他还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强迫自己把身心都投入到书本里去。把自己本来倚仗记忆力制定的学习计划全篇推翻,制定了新的计划,每天的学习时间由4个时辰增加到了6个时辰,比预期的时间提早了三个月把五经也看完了。 “相公。”这天晚上,方喜云夫妇又偷偷藏在了方弛远的房间外面,“远儿还没睡吗?” “睡了,睡了,我看他趴在地上,做那个什么,俯卧撑?是俯卧撑吧?现在已经去洗澡了,估计就要去睡了。” “哦,睡了就好,不能在让他熬夜了,既然睡了我们就也回去吧。”夫妻两人又在方弛远房间外面逗留了一会就携手回去了,此时距方弛远回家已经过去五个月了。 这天早上,方弛远像往常一样起床翻看四书五经,虽然已经背完,但是他还是要时常翻阅一下,巩固一下记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随着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不断提高,他觉得宣纸的秘密就快要呼之欲出了,但是好像总少了一步,让他不得要领。 因为四书五经已经背完,他的时间又相对宽松了一些,就把用在诗词上的时间增加了一些,可是他觉得既然他还没把宣纸的秘密看出来,就是对四书五经的了解还不够深,所以他没有着急去学别的内容,而是反过来,一字一句的去扣四书五经的意思,争取做到,把四书五经一字一句的拆分开来,他能马上说清楚他手里拿到的那一句话出自哪本书,哪一页,哪一段话的位置。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之后,“父亲,父亲!”这天,方弛远喜气洋洋的来找方喜云,“爹,你说这宣纸里的秘密是不是就是,明明上面全都是四书五经的内容,却偏偏被改的乱七八糟,明明是《周易》里面的句子却非要和《中庸》的句子掐头去尾粘在一起,弄个四不像出来?” “哈哈哈,你开窍了?” “那么说就是这样了爹?”方弛远听后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脸上也不禁带着喜意。 “是是,不过这也不是李老先生独创的,而是科考自古以来就有的内容,科考出题者从四书五经里找两句掐头去尾,给你出一篇策问,你要是审错了题,可就是文采再好也无用武之地了。” “这第一次出来的时候肯定该坑了不少人吧?” “不止是以前,这种搭截题在现在也是很多人的噩梦啊!爹当年乡试落榜,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这上面!” * 得出了结果后,方弛远心里轻松了很多,虽然那种紧张和压迫感没有了,但是近9个月的学习习惯依然让他能呆在书桌前静下心来。 弄明白宣纸秘密后,方弛远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李老先生的意思,坦白来说,如果是按照以前他制定的方法,一年的时间他也能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但是绝对不会有他现在记的熟悉深刻,可以给自己的科举打下一个坚固厚实的基础。 之后,他又慢慢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没有再像刚开始那样拼命,睡眠时间从三个半时辰增加到了四个时辰,毕竟他才九岁,睡眠不充足的话可能会影响他的发育,再加上古代人普遍的都不是很高,他还真怕自己会连一米七五都长不到,毕竟他上一世一米七九的时候可是连做梦都想长到一米八。 其次,他走出书房去和别人交流的次数也增多了,前面九个月他几乎都是在书房度过,即使方弛林来找他,他们也是在书房一起谈论四书五经的内容。 现在他闲暇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用来读诗读词读音律,没办法,诗词也是县试考察的一部分,而且他发现古人好像天生对诗词敏感,就像方弛林,还有邻村的赵旭,都是小小年纪就能吟会唱,虽然前世他爷爷也算是一个有风骨的文化人,但是他自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来到这里也只是学习了不到一年,现在他只能期待,县试考试中,诗词的比例能占多少就多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