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眼下除了应天府,镇江府、扬州府也陆续发案。”
太子跟着长叹道:“不瞒先生,正是因为牵涉地区之广,父皇才派我们彻查此案,可这种案子要从何查起?”
案犯流窜作案,江面上又有水蝗,官府怎么查?就是因为这事,应天府里换了两任知府,他们要是再办不下来,父皇铁定会失望透顶。
“哎,你们就让我进去,我是应天府的衙役,我家大人真有急事禀报!”穿皂盘领,白褡愬头戴平顶巾的衙役被太子的随从拦在了溪亭之外,期间隔了老远距离。
平日衙役巡街的声音就大,一嗓子喊起来,太子的随从们想挡都挡不住。
“什么声音。”太子问。
荣王侧着耳朵听:“好像是外面有人在喊要见太子哥哥。”
比起太子和荣王,楚明山直接起身往溪亭外走。
【宿主,你不去看看?】系统见太子、荣王他们都跑了,只有莫含章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品茶。
【不用去看,等稍晚时分,去见原主的老朋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莫含章押了一口清茶,神情安定。
原主儿时有一玩伴,姓汤,是应天府内有名的神童,十三岁时考得乡试第一,又在次年会试中中了进士,虽然不是前三甲,但已经很不得了。
人常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有人考到老都不一定能考中进士。
后来这位姓汤的神童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别人都是从翰林院编修做起,只有他直接进到刑部历练,三年又三年,这次应天府内奇案,接连两任府尹下台,他就得以补任,从从四品京官升任正三品府尹。
旁人嘴上说他得了便宜,其实都在等着看笑话。
...
应天府衙门。
衙门里衙役忙成一团,从各县借调的仵作手忙脚乱的从浸了水的麻袋里往外掏骸骨,像是这样的袋子足有十来个,有的在水里浸泡久了上面挂满水草,有的则是新的。
年龄大有经验的仵作解开袋子前,先用巾帕将口鼻捂住,然而恶臭比仵作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那种无法形容的恶臭随着袋子的打开完完全全的飘散在应天府衙门上空。
有些年龄小的仵作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冲出去就开始吐。
“大人!等他们处理完您再去!”府丞用袖子捂着口鼻从后面追上来,死死地拉住汤云凌。
年轻的府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越劝越不听:“处理完?处理完还剩什么证据!”
“哎!”府丞在后面边跑边叫:“大人您好歹捂住口鼻啊!”
整个应天府衙门的前厅后院人头攒动,除了各县调任的仵作,还有大量水性极好的衙役捕快,挤在一起分捡证物。
汤云凌还未靠近,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冲上鼻头,那种腐烂的臭味很难形容,但只要闻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
那是皮\\肉腐\\烂的臭味。
“大人说了,所有人,除了仵作,剩下的都走!”汤云凌身边的随从扯着嗓子大喊:“除了仵作都走!”
呼啦啦走掉了一大群人,前堂后院终于空出点位置,汤云凌捂住口鼻挽起衣袖跟着仵作们下到那堆麻袋中间。
眼前的景象堪称人间地狱,烂成一摊的绿泥混杂着白\\骨,恶臭加上春日正午的高温,几乎快要将人熏晕过去。
“大人,这些已经无法辨认,如果要...辨认尸\\体,恐怕要上锅。”老仵作纠结道。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仵作们绝不会破坏尸\\体,一是麻烦,二是死者家人找来,说不清楚。
可眼下...混在一起,烂成一滩泥状的东西,不上锅分拣,恐怕很难辨认。
汤云凌皱紧眉头道:“上锅,出问题,本官担着。”
仵作们得了令,当即在衙门中庭撑起五六口大锅,里面煮了沸水,热气腾腾的蒸在四月的杏花天里。
“什么味道?又臭又香。”萧伏玉站在应天府衙门前抽动鼻子闻又闻,臭的像屎,香的味道像是煮骨头汤的味道。
于是他调侃道:“没想到应天府衙门伙食这么好,大中午的熬骨头汤喝。”
前面引路的府丞一听,当即扶着廊柱就开始吐,吐完苦笑道:“荣王殿下您就不要开玩笑了。”
府丞忍的实在太辛苦,将太子、荣王几人带进会客厅后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失礼,冲出去就是吐。
“太子哥哥?楚哥哥?”萧伏玉转头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楚明山,见这两人正襟危坐,他也不敢再乱动。
等了大约将近一个时辰,汤云凌姗姗来迟,他浑身上下匆忙换了身衣服,刚清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
汤云凌的脸色极其难看,拱手见礼后,就直道:“昨天,江浦捕鱼的渔民捞上来几个麻袋,以为是过往运粮漕船上掉下来的粮袋,没想麻袋里装的竟是...尸\\骸。”
早在接到渔民报案后,江浦地方的衙门就开始组织打捞,紧接着江宁附近几个县陆陆续续的发现大量麻袋,于是汤云凌迅速抽调各县仵作及捕快,临时组成一队人马。
“汤大人以为,这些和应天府境内失踪案是否有关?”太子问。
“在没得到确切的证据前,下官不敢妄加论断,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贼人。”汤云凌眸色转深,他捏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