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就是,从学校到社会,纪叙的生活始终一帆风顺,如同太阳之子一般,总是沐浴在赞美与追捧之中,哪怕在流光影业的工作遇到一些困难,但那些都只是利益博弈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冲突和搓磨。
也正是因为如此,纪叙才会一时意气用事,跟着陆潜一起离开流光影业。
一直到现在,脱离“流光影业”的光环,处处捉襟见肘,曾经以为的铁杆关系也转眼就变成随时可能破裂的酒肉朋友,曾经轻而易举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则需要花费十倍二十倍的精力才能够看见些许曙光。
一夜之间,纪叙就成长了起来。
满嘴苦涩,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预料到了困难,但现实却更加残酷,困难可能比想象中还要艰辛十倍百倍。
“所以,是好消息吗?”
陆潜的声音传来,纪叙却无法开口做出回答,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看着黑眼圈就要化身成为熊猫的陆潜,他有些伤心,也有些羞愧,总觉得自己没有能够帮上忙。
空气,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就在陆潜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纪叙的声音又再次传来,“阿潜,如果真的全部都是拒绝,电影拍摄完毕也无法上映,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威胁,而是现实生活发生过无数次的事实。
陆潜没有回答,就好像真的已经睡过去了一般,就连呼吸也跟着平稳下来,空气里的尘埃都开始缓缓沉淀。
然后——
“我准备去卖身,就往东城的三十二街一站,先把你们的债还了再说。”
陆潜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因为疲倦和困乏而沾染些许醇厚的沙哑,带着满不在乎的戏谑,调侃着说道。
纪叙一阵无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阿潜,我是认真的。”
陆潜无语地吐槽了一句,“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你应该直接说,不如向邵漫低头看看怎么样。”
纪叙却只是觉得有些心塞,“然后你就成为小狼狗,是吗?阿潜,这一点都不好笑。”
“小狼狗,哈哈。”陆潜被纪叙的形容词逗乐了,闷闷地笑了两声。
停顿了一下,陆潜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这才终于认真起来。
“我一直在想着,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我们总是顺应着社会规定的轨道前行,似乎总是有些任务需要完成,却忘记稍稍停下脚步扪心自问,自己想要什么。”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有人穷其一生都找不到意义,就这样碌碌无为地随波逐流;而有些人则幸运地看到一线曙光寻找到灵魂深处的色彩和重量,点亮黑夜的那一抹绚烂,那么,你说这些人应该追逐下去吗?”
安静,在房间里蔓延,如同黑胶唱片空白盘缓缓旋转的声响在流动一般,烦躁的心绪都缓缓沉淀了下来。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没有热血沸腾的号召,也没有心灰意冷的顿悟,相反,在那些带着疑问的话语背后,却能够清晰地听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回答——是说话者的,也是倾听者的。
“纪同学,你会因为害怕挑战而选择随波逐流,然后因为放弃挑战而后悔?还是不管不顾地挑战尝试,然后因为自己的勇敢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