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部的人面如死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极品甲方?明明之前从来没参与过商讨,到了最终阶段却忽然要求重做……想辞职,真的想辞职。
梁望君没错过对方的表情变化,虽然心下罪恶感爆了棚,依旧是让修改要求出了口:
“封面图不能露正脸,实在要用这张图的话,套个高斯模糊,不要让人看清楚祁洺的五官。此后的宣传语里面,把关于他外貌的部分全部删掉,不要提及。”
这回轮到宣传部的人如丧考妣:“总监,照你这么说,祁洺的定位一整个都得改……”
梁望君很能理解对方的难处,自己现在才表达意见,的确是太晚了一点。然而祁洺是一定不能走偶像歌手这条路的,他招手让大家在桌前坐好了,直击重点地解释了起来。
——对任何一个艺人来说,外表是最廉价也最直观的吸睛因素。这样的热度来的广而迅猛,但是在大众的刻板印象里,极致的美丽和极致的实力是难以共存的。而在演艺圈里,后者其实要比前者难得得多。
然而祁洺外表的冲击力太大,在听到祁洺的歌声之前,任何对他脸孔的提及,都能将他歌者的身份衬得像是一个添头。梁望君几乎能够肯定,如果宣传不刻意压制对于祁洺外貌的描写,这个人的定位必定会偏移到偶像的道路上。这条路底限高上限低,来钱也快,却会彻底浪费祁洺两辈子积攒下来,碾压一般的实力。并且他的出道时间正巧在唐与焕新团之前,传峰要是真想把他当偶像来捧,新团是完全打不过的,算是完美诠释了自身蚕食效应*。
梁望君不想让人从祁洺的歌声上分心,从这个角度上看,他的脸简直算是某种障碍。上一辈子,祁洺在出道时的定位是偏执怪才,此后几乎是在用不讨喜的性格来打散他那张脸的光环,这才把实力派的定位稳定地树立了下来。
现在的祁洺让人看不懂,性格里古怪又尖锐的部分像是被磨钝了,反倒不能走老路。想了想,梁望君为宣传部指了明路:
“他的定位,围绕‘天才’两个字展开就可以”。
宣传负责人眨眨眼,然后虚心求教道:“这个,总监,具体应该怎么体现……”
“你还没听过他的歌吧?”梁望君问。宣传果不其然点点头,梁望君于是笑了笑:“让你团队里的人听一遍样带,然后你想到了什么描写赞美,都给它放上去。”
宣传做了然状,以为这是想让祁洺走黑红路线——捧得越高,质疑声越大,吸睛的速度越快。
梁望君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不想解释。毕竟等到他们听了祁洺的歌,自然也就懂了。
——因为你把所有称赞天才的词汇套在祁洺身上,他还是压得住。老天爷把这个人其他的部分打得有多稀碎,就把他的才华堆得有多高。
要知道两年前的那天,梁望君被祁洺伤得像是穿了胸,整个人蜷在一起,动都不能动。等到稍微缓过劲来,他在浑浑噩噩之中,第一反应是伸手去够手边放着的那几张专辑,想要从那个人的歌声里寻找慰藉。
那样的歌声,于他是美好的诅咒。像是冬日雪地里燃烧着的绞刑架,你看着那熊熊的火光,在走向自己终局的路上,竟然还会觉得暖。
……
梁望君如今算是传峰上下最忙的人,一天连轴转的会议开下来,连午饭的空闲都不曾有。到了下午,梁望君饿得头晕眼花,叼着三明治就进了总裁办,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一边向霍丛扉报告新团海选的安排。
“……执行那边已经把海选时间定在了这周五,我之前把甄选条件和合约条款的草稿发给你了,你有什么意见没有?”梁望君鼓着腮帮子讲话。
霍丛扉无奈地摇着头看他,推给他一杯水:“没意见,让法务最后对合约做个确认就行。还有,周五我不到场。”
梁望君怔了一下:“你有事?”
“你应该是海选上话语权最大的那个人。”霍丛扉平静道。
梁望君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这是霍丛扉在放权给他,好让他这个总监的地位站得更稳一些。他并不在意这些,现在平白地有些感动。
“霍小门儿……”他奋力地吞下嘴里的食物,还想调笑霍丛扉这种过于心细的地方,霍丛扉却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
“我听朱礼说,祁洺住进你家里了?”
梁望君点了点头。然后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他糊里糊涂地接受了霍丛扉委婉的教育,意思是这样的安排影响不好,招人误会,等等等等。
梁望君侧着头看他:“霍总,祁洺今年刚十八,监护人不管,租房都不好租。朱礼不收留他,硬把他塞给我的,我难道要打发他去住酒店?”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带开了一段距离,上下地审视着霍丛扉:“难道你觉得他不应该住在我家,要住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