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入夏,天气越发炎热了,与燥热的空气一同浮动的,还有市队众队员的心思。
有人前来试训在市队里并不是新鲜事,他们平常有空的时候,也喜欢就着新队员的实力聊一聊,评估一下未来的队友或是竞争对手。
这次来的盛恕年龄偏大,其实队伍中有过先例,并非不能理解,只是和其它新队员不同的是,与大部分人的训练并不在一起,听说还要像很多新手一样拉橡皮筋。
这与他们心目中中市队队员应有的实力实在是大相径庭。
“我听说他是个新手啊,”吃午饭时有人抱怨道,“说是才开始射箭几个月,怎么就能进专业队了?我当时进来可没这么容易。”
“是有人推荐的吧,好像还是国家队的什么人。”
“我听说的版本怎么是秦家大少爷推荐的?”
运动员的训练本来就艰苦,在场的人多是从小开始训练,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筛选才终于能进市队,有了编制。
即便已经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才能获得留下去的机会。
突然插进来一个据说没什么本事的新人,任是谁也会觉得不爽。
更不用提,传言中把盛恕推荐进来的,还是大家都向往的国家队队员。
“要是姓盛的话,会不会是咱们燕京市里那个豪门的人?”有人挤挤眼睛,故作神秘地说,“这么想就能说通了,有权有钱可真好。”
“要不怎么说秦羽迟也跟教练推荐他了呢,”一人耸耸肩,“真是想不明白,他们这些人自己玩玩也就算了,偏要来专业队凑什么热闹?”
进了专业队,从此就是靠着射箭吃饭的人了。要是真论起来,即使是顶尖的业余选手,也不过只是射箭队的一般水准而已。
“专业运动员”的头衔,都是靠不断的高强度训练的累积才拿到的,不该是个富二代托两句关系就搞到手的东西。
属于运动员的荣耀和对射箭运动的尊敬,让他们都对空降进来的盛恕有所不满。
队员们吃着饭在少有的闲暇时间里分出神来,打量着还在打饭的少年。
瘦高个子,皮肤苍白,一看就没什么肌肉,好像随便一推就能碎了的瓷娃娃。
就这样的人,也算是运动员?
谭岳跟着关京华,也在食堂打饭,饭厅里其他人的议论,他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和他第一次见到盛恕时的想法很像。
毕竟盛恕长相实在太有欺骗性,他乍一见面,都不觉得这人能把箭射到靶子上。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真跑来市队了!
好气哦!
谭岳恨恨地磨了磨牙,又想起盛恕那一脸欠揍的笑,和还挂在自己论坛账号的菜鸡称号。
但旋即他又想了起来,就盛恕这么有欺骗性的家伙,上当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
“等他们见过盛恕射箭之后,绝对会被打脸的,”谭岳低声说,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好像昨天被打到脸疼的人不是你一样,”关京华平静地戳破他。
“我看到别人吃瘪就舒服很多了,”谭岳叹了口气,“不过没办法,我现在确实比不过他……关哥你是咱们市队一哥,可得为我一雪前耻!”
关京华神色微微凝重了一点。
“我尽力,但不能保证,”他说。
与当时站在赛场上,且日常热血上头的谭岳不同,他在赛道外面,能看清盛恕的神情。少年一双黑色的凤眼里像是只有箭和靶子,无比专注。
能来走到市队的人,对射箭的热爱必然不少。可关京华敢打包票,盛恕的爱是疯狂而厚重的,超过他们的。
那种感觉很难说,但他觉得盛恕握着弓的时候,就好像在末日的大洪水来临时抓住诺亚方舟的船板。
“呦,关哥,小岳!”
熟悉的有点轻佻的声音响起,盛恕端着满满一盘排骨从关京华两人面前走过。
关京华礼貌地点了点头,而谭岳看着盛恕盘子里的排骨眼睛直了:“糖醋排骨!你在哪个窗口打到的?”
“就在旁边哦,”盛恕指了指两人旁边的一队,黑眼睛弯了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这是最后一份。”
他说完,在谭岳失望的目光里从容走开,而关京华看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沉思。
有糖醋排骨的那一队,离刚才吐槽盛恕的那些人很近。连他们都能听到的吐槽内容,盛恕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见。
可是在被人误解的时候,他竟然只关心一份市队的糖醋排骨?!
到底是盛恕心理强大到根本可以坦然面对这些风言风语,还是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关京华想了想,总觉得对方眼里有一种隐藏很深的,被冰封一样的冷。
让关京华没想到的是,他和盛恕很快又再次相见了。
这次的地点不是别处,正好是他和谭岳的宿舍。
“为什么你会住到我们宿舍来!”谭岳看着拎着箱子进来的人,把绝望都写在了脸上。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碰头啊,还有比他这更尴尬的场面了吗!
“因为你们宿舍是四人间,但之前只住了两个人,”盛恕收拾着自己的床铺和桌子,朝他笑了笑。
谭岳:……
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