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塔走后,容顾在他的房子里翻找了一阵,如愿发现了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样式还挺新,他穿上长度刚好到脚踝。
容顾戴上兜帽,脸大半都被埋在阴影里,只能看清薄唇和骨相优越的下巴,虽然他自己的视线也会有所遮挡,但这样至少能安全一点。
毕竟他现在的长相太过惹眼,如果因为这个而被发现了血族的身份,得不偿失。
容顾打算出门。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是体质的关系,他再也没有做过梦,昨晚却不同寻常得诡异。
那时于半梦半醒中,他仿佛独自走在孤寂的空间,流淌的时间都在这里凝滞,一种踏空的轻飘飘的失重感包裹全身。
恍惚间,他听见有声音在叫原身的名字。
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怪异的牵连感仿佛丝线般缠上他的身体,另一头往未知的方向无尽延伸。
那更像是流淌在古老的血脉中的召唤,在冥冥之中催促着他,去往那个地方。
容顾看到一条幽深的小巷,腐朽的瓦片,倾颓的墙,黑色的苔在缝隙间繁殖,岁月的双足陷于泥沼,墙角绽着一支生锈的玫瑰。
抬头只能看见狭窄逼仄的天,如同从监狱里仰望,倾斜高耸的墙斜刺入那里,像牢笼的铁栏。
那个地方在召唤他,蛊惑,煽动,引诱,犹如奔腾在血液中的,某种宿命般的注定。
这使他想起了发起那场血族暴动的始作俑者,兰斯亲王。
除了他,容顾想不到谁还会有这样的力量——足矣无视时空,入梦递来这样一张如此特殊的请柬。
他在那里等待他。
容顾怀疑经主系统矫正后的剧情已经把原书的情节给全盘提前了,并做了整套的整改,从他莫名其妙被血猎研究院抓过去的事中便可见一斑。
毕竟原著这个时间点男主可是还在小黑屋里忙着应付原身。
照此推测,那么大约半年后的血族暴动估计也会很快提上日程,不过到底提前多久,又该怎么应对,他得今天去见见那个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才能再作打算。
一想到现在惨烈犹如连环车祸现场般的剧情,容顾就糟心。
临走前,他又向007问了一遍亚塔对他的好感度,得到的回答不出所料,果然已经爬过了80那条线。
沉思了一会儿,容顾道:“如果我有生命危险,自动帮我脱离这个世界,能做到吗?”
【宿主说的生命危险是哪一种呢?只是单纯地威胁到生命,还是更严重的……】
他打断了它的话:“快死的那种,顶多再过几秒就死透了。”
【……好的,如果有那种情况,007会自动替你启动脱离程序哒。】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把头上的兜帽往下拉了拉,容顾走了出去。
街上的人形形色色,总有那么几个穿得比他还要奇怪,他这身从头遮到脚的打扮在这里倒也不算惹眼。
人类和吸血鬼的外表几乎没有差别,哪怕经验极其老道的血猎都很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只要细心隐藏,基本上不可能被发现血族的身份。
容顾沉默地穿梭过闹市,兜帽下的目光无声地在周身的建筑物上巡回。
无形的指示在引导着他,使他不至于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迷失了方向。
循着那个梦境中地方,犹如幽灵一般,踩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他穿过无数冷清或热闹的街道,和不息的人海擦肩而过,宛如一个过客,与这座喧嚣的城市格格不入。
忽然,容顾的脚步凝住,目光转向对面拐角处的一条通道隐蔽的入口。
神秘的牵引感在那一刹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往那里走去,即将踏入的一瞬间,不着痕迹地回头扫了一眼,街道上寥寥的人都行色匆匆,没有谁注意到这里。
容顾走进了小巷。
那条巷子比梦境中的要更深,漆黑宛如陷不到底的泥沼。
鼻尖始终缠绕着潮冷猩湿的气息,越往里走,墙上疯张的苔藓就愈密,铺天盖地,织成让人无法透气的巨网。
这里的逼仄黑暗仿佛连光都不愿意接近,只在两扇墙的缝隙里,吝啬地漏下一道落单的瘦光。
小巷的尽头,静静站着一个人,手中持着一支玫瑰。
雪白的玫瑰。
“你来了。”
随着那三个字的吐出,像是落下什么魔咒,鲜血像红酒般从玫瑰的花心溢出,循着它层层叠叠的花瓣浸染、晕散,玫瑰吸饱血后,跌落在地上,红色的花瓣变得萎靡,化作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