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找你有什么事?难道那件事被他——”
“阿溪。”贺言舒轻声打断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该让他知道,“我打算辞职,自己开一家私人诊所。”
“贺言舒你疯了?你现在的工作多安稳,Ron给的工资又多、活儿又轻松,就因为他骂你几句,你就要自己单干?你以为开诊所很容易吗,你看看我那些创业的同学,哪个不是大把的钞票打了水漂?”梁溪急起来就口不择言,“而且要我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妥,Ron找你谈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也认为我做得不对?”贺言舒被最亲密的人指责,难免心绪难平。
“没说你不对,是不妥!”梁溪道,“你这人就是太轴了。病人来医院看病,要做手术、要买药都是你情我愿,你非要去提醒人家,让院长没钱赚,他心里当然不乐意。看在你是他朋友的份上,他才没有辞退你。要我说,你在这老同学的医院里上班,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他辞退,我自己会走。”贺言舒冷声说完,挂了电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等梁溪说完就挂梁溪的电话,但贺言舒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梁溪的确是为了他好。他修完神经外科和脑科的博士学位已经三十一了,不算年轻,不适合反复折腾。但梁溪似乎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出的话也实在让人心寒,他认为两人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往办公室走去,没隔多远便听到文件夹摔打在地的啪嗒声,还有纸箱掷于地板的沉闷声响。贺言舒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他的东西都被扔了出来,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
“贺言舒,了不起,以为你自己是什么救世主?我花心思留下的病人,被你三言两语就说走了,还恶意牟利,你这么正义有种去安监部门举报我啊!”一个皮肤蜡黄的男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像个泼妇一样指着贺言舒破口大骂。
果然是涉及到钱的事,人的真正修养就会展现出来。贺言舒半蹲下盯着地上的医学资料,淡淡道:“那病患原本打算举报的。你该谢谢院长,不然你以为你的执照还在?”
见贺言舒如此直白地指出院长对自己的包庇和回护,何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你,你胡说,哪儿有这么严重!我真是想不通,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医院能挣钱,要不然这高工资怎么发出来,靠你天天给病人倒贴药钱?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做慈善的,失不失职啊你!”
贺言舒收着地上的纸质资料,淡道:“的确失职,身为脑科医生却没治好身边最显眼的病患,我责任很大。”
“你说谁脑残?”
言语上吃了亏,何君便想着在武力上教训贺言舒一番,“院长的朋友又如何?家里有钱又如何?老子不怕你!”他冲上去就想把贺言舒扯起来给他一拳,还没碰到就被人拧了手腕。
反关节的剧痛让何君忍不住倒吸凉气,回身望向那个抓住自己的高大男人,本想臭骂一句哪个不长眼的,看到那人身后跟的那帮黑压压的保安就吓掉了半条命。他堆起谄媚的笑:“这...这位...先...先生,您松松手,疼得很。”
贺言舒被阴影笼罩,闻声也抬头望去。只见曦光之下,男人的身材挺拔高挑,短发垂额清爽干练,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鼻梁、下颏弧度流畅,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把头发剪了。
贺言舒恍惚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这张阔别六年的熟悉的脸。
“还站得起来吗?”纪沉鱼的声音温柔中透着几分沁凉,伸手打算扶起半跪着的贺言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