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描淡写几句话,将一场马上就要降临在晏家头上的泼天大祸,拦截在半空。
被驳了面子的太后脸色阴晴不定,语带讥讽,出声说道:“哀家倒是不知道,原来皇帝这么有本事了,能让西洲使臣连岁币都不要?哀家倒要拭目以待了。”
说罢拂袖而去。
晏家父子被人扶起,老太师年迈之人,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汗透重衣,脚步发虚,犹自说道:“皇上,臣这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但国家之社稷颜面,不容有失。”
诸官惧怕太后宁王淫威,不敢上前回护,如今见老太师这样狼狈的形貌,都有兔死狐悲之意,纷纷上前安慰。
“老太师放心吧,朕自有公断。”楚爻温言说道:“老太师安心回家,好好休息,余下的事情交给朕,明日就是上元佳节,朕保证,让诸位爱卿过一个舒心的上元节。”
晏舒略有些昏花的双眼,带着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幼蒙他教导,温润如玉的少年君王,老怀甚慰,含泪道:“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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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回宫,气的把桌面上玉盘金盏全部扫到地上,甚至摔了一个自己心爱的雨过天青瓷枕,都难消心头之恨。
宁王散朝之后,就匆匆赶去安抚他的母后,一路喜不自胜,乐得合不拢嘴,鼻孔朝天,嘴角笑得差点咧到后脑勺去。
倘若此刻要是被西洲公主萧灵芙撞见他,必然会感慨一句,宁王长得好生亲切,和我的爱马追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没有追风好看。
一进凤梧宫,他就切换成一副沉重肃穆的表情,默默走过去给太后按摩肩膀。
刘太后生气,抖了几次想甩掉儿子的手,都没成功,宁王按摩的手法不轻不重,力道正好,恰好缓解了穿戴朝服之后肩膀的酸痛,心想总算还有个孝顺儿子。
而后又想起,今天没跟自己对抗一句,却让她颜面扫地的楚爻,不由得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初就不应该让那个贱婢李氏去侍奉先帝,生出这么一个忤逆的孽障来。”
“不交岁币就要打仗。岁币几何?军需几何?”
“那老太师哪里是为了国家社稷,是为了给他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儿子找补,激皇上保下他父子,真是气死我了。”
宁王沉默不语。
太后悲从中来,哭哭戚戚的说道:“当初你父皇在时,万国来朝,哪像今天西洲和北境腹背受敌,又连年大涝大灾,国库空虚。”
“楚爻那个小孽障,做过一次国运任务,就抖了起来,翅膀还没硬就想飞,若是他和使臣谈崩了,西洲跟我们大云开战,东海的唐则翰,定州的王勉之,跟着起兵造反,哀家该如何是好?”
“母后莫急,那两个只是连年不来京述职,未必就是有不臣之心,眼下还是把楚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拉下皇位才是正理。”
“原本他悄悄做了国运任务,一时不好动他,现在他受不得激,非要揽下跟西洲商讨岁币的这桩事。”
“那萧青衫是什么人,西洲女帝最为器重看重的侄子,一向是以手腕强硬,心狠手黑著称,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都不能答应不要岁币。”
“楚爻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亲自与使臣商谈,要是被驳斥了回来,以后他有何颜面在朝堂上跟群臣发号施令?”
“况且母后你看,满朝文武,敢出来发声拥护他这个皇帝的,就只有那个老太师和他不知变通的儿子而已,等和谈不成,过后就以祸乱朝纲的名义,把他们父子连根铲除,株连九族,岂不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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