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啦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又转为小雨。
张叔猛然中睡梦中惊醒,就见席安依旧是昨晚抱臂面向外面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懒懒得打了一个哈欠,迷糊问:“安丫头,你这是睡了没?”
席安身子微动,就像是僵住的顽石突然动弹,从一动不动的僵硬逐渐变得灵活。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火堆,神情倦怠冷淡。
“今日便下山吧。”虽是个问句,却不容人置疑。
“啊,好。”张叔莫名被她的气势所骇,卡壳一瞬顺从的答应。
若是两人下山倒也简单,就是那么大子的熊瞎子不好带。
席安拿着柴刀就开始动手,她也是大胆,剥皮割肉如同切瓜砍菜一般,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惧怕。
张叔瞧着她总是莫名的犯怂。
席安来时背了一个背箩,之前躲熊瞎子的时候丢失了,现下带着张叔又砍了点藤蔓回来,现编了几个藤蔓袋子把肉一装要分批带下去。
张叔看她忙活,问她:“你这整只怎么处理?”
“这肉放了一天,皮也坏了,只怕不好发卖。”
张叔还是觉得这熊瞎子可以留着,别的不说,这熊掌可是好东西。
然而再好的东西,席安不会料理也是白费。
席安就没打算留下,她清点了一下东西,随手将一个袋子背到身上。
“张叔你找买家卖了,得了钱我们一人一半,熊皮子我要留着。”
她说得轻易,张叔眼皮一跳,连连摆手:“这使不得,使不得。”
“熊瞎子是你一个人打的,我充其量就是拖住了熊瞎子,实在受不起这些东西。”
席安并不过于在意这些零碎。
“张叔你一个人上山一趟也不容易,以后可别再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张叔得她叮嘱,面露羞愧。
“唉,你说得对,我也没想过让家里这么着急,光想着多挣点钱。也连累你大雨天还要上山,无论如何这些东西我都不能收。”
席安与他讲不通,又惯常沉默做事居多,只觉得浪费口舌,索性先将东西弄下去再说。
两人就地处理了熊瞎子,赶着细雨连忙下了山。
两个大袋子背在身后,被雨水冲刷的鲜血淋漓。
也不知是谁瞧见了,一眼就认出了张叔和席安,好一通叫唤。
“哎呀妈呀!”
“死人了,死人了!”
“张叔和席家丫头满身血的从山上下来了!”
没多久,两人一身血从山上下来的事就传到了席家,变成了席安身负重伤、即将不治身亡。
一夜没睡的齐寐听到这个消息,豁然站起身,一时眼前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血液流通都不顺畅,呼吸也急促起来。
张婶子赶着回家做饭,这时刚出了门,就见眼前一道高大身影闪过。
定睛一看,这不是齐寐吗?
她想起席安上山生死未卜,临走时将齐寐托付给她,一甩手追了上去。
·
“席安!”
村头。
一群人聚在一起对着中间指指点点,偶尔窃窃私语。
席安立在里面,血水顺着她的后背蜿蜒而下。
猝然听到齐寐的声音,她猛然回头,一身青竹长衫的青年映入眼帘。
柔软的长发被雨水濡湿,顺滑的贴在身侧,现状姣好的唇被抿得发白,显露出些许浅淡的肉色,妩媚风流的桃花眼中溢满了粼粼水光,潋滟着无边风情。
齐寐孤身而立,身子纤细瘦弱,好似一支被雨水打得摇摇欲坠的昙花,又似独木难支的翠竹,偏又暗藏着危险的怒意。
他抖着唇,哑着声音喊道:“席安!”
下颚线紧绷,牙关紧咬。
扑通——
席安身上的袋子掉落。
“齐寐……”她手足无措,伸手想要去拉他,触及自己满手鲜血又退缩了。
下一刻被属于男人修长白皙的手猛然攥住,齐寐力气很大,攥得青筋浮现,让席安感觉到了疼。
“你哪里受了伤?”齐寐抖着唇,艰难的问了出来。
“我没受伤。”
“真的。”
“那你怎么一身血?”
“不是我的血。”席安手足无措,举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回。
这时一股大力从后背将她推到男人怀里,两人抬眸齐望去,是张叔。
张叔朝她摆了摆手:“到村里张叔能搞定,你和小郎君先回去。”
“那我就先走了。”
几人在这里分别。
走的时候,还有村民不停发出惊叹的声音。
“你看那掌,真大。”
“天呐,居然真猎了一只熊瞎子回来。”
“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