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两短,尽见来人的礼貌。
他罕见抬手地轻捏下眉骨,缓解心底的情绪,随后起身开门,却见一身墨红长裙的少女笑意吟吟地依在门边,听到响声时侧耳来望,颇为得意地朝他晃扬一下手中的布包。
他长身玉立,一双搭在门上的指尖,透出一丝莹白,骨节修长。
“涿玉君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见他许久未动,华裳浅浅挑眉而笑,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
闻言,蓝子岫侧身,让开进屋的路径。
见状,华裳眉眼间的弧线变得更弯,眸光潋滟,格外动人。
随即她迈步进屋,自顾自地寻好位置。
蓝子岫入席,坐到华裳的对面,斟茶给她。
杯口轻斜,缓缓倒出一条茵绿的水流注入瓷杯之中,不多时,淡淡的茶香便传到鼻尖。
瓷杯被一双修长的指尖递到面前,华裳微微颔首致谢,轻饮入口,霎时间,一股苦意在口中散开,苦得她整张秀脸略扭曲一刻。
下一刻,她似乎听到一道轻笑声,很轻,像抿着唇发出的鼻音,如错觉一般。
她警觉地抬眸,恰巧窥见蓝子岫眸底那一丝尚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心,不觉一动。
鬼使神差般,她愣愣地看向他,脑中翻转过千百遍的话,再度出口,“不知涿玉君,可愿与华裳,定下婚约?”
蓝子岫听后,手臂不禁微颤一下,一缕茶水轻溅而出,沾湿衣角。
一时之间,沉重与凝色充斥在整座玄阁之中。
她启唇,想要再次开口,可话到嘴边,却又停在喉咙处,不上不下,搅得人心惶惶不安。
可华裳终究还是华裳。
若山不动,她挪山即可。
少顷,她把带来的布包推到蓝子岫手边,眉眼弯弯,“涿玉君,这可是我从淮南地区带来会的水橙,汁多水甜,被誉为当地的美味之一。”
指尖微动,蓝子岫启眸,却淡淡不语。
华裳伸手将布包打开,取出水橙缓缓剥皮,露出里面晶莹透黄的橘肉,随后递到蓝子岫面前,示意他尝一尝。
蓝子岫直视华裳,神色淡然中略显沉静,似对眼前之景不可置否。
可谁也不知,此刻的他,心中早已升腾过涛涛波浪。
不多时,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华裳那道灼灼似火、热烈的眸光,垂首去咬那瓣水橙。
他低头时,下唇似乎触到华裳的指尖,似有似无,却一触即分。
只不过,他的袖口,似是微凹下一处。
打蛇打七寸,抓人更抓心。
华裳更觉有趣,立马朝前凑近,侬丽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丝丝笑意,“涿玉君,不知华裳此前说过的建议,你可否同意?”
目光灼灼,精准地投在蓝子岫身上,如同一团炽火,竟也让他一向清冷的心性陡生几分滚烫。
他佯装镇静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徐徐吹开水叶,却一饮而尽。
华裳见状,含笑不语。
但,若有人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她故作潇洒的身姿下,所掩藏的紧张与不安之感。
片刻后,蓝子岫正色而坐,直对华裳,“少主为何执意要与蓝某定下婚约,毕竟,蓝某……”
华裳屈指,点在蓝子岫的唇上,温热的触感,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我说过,涿玉君虽未及冠,可却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听言,蓝子岫的眸底掠过丝丝失望,轻轻移开身体,坐到远处,“顾少主的好意,请恕蓝某不能接受。”
华裳不觉微微瞪大双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下一刻,却发生一件更令她吃惊的事情。
只见他讲完话后,手中运用起灵力,将她巧柔地抛出玄阁,掩上房窗,仿佛是生怕她再度闯入惊扰到他。
少顷,华裳却低低地笑出声,笑到最后,竟已隐隐带上一抹伤意。
蓝子岫,你知道吗?此夜的我,已用尽一生的勇气和情意。
可惜,你还是你,我,终究成不了你心底的那人。
墨红的裙角徐徐远去,映合玄月,衬出几许沧桑。
玄阁内,蓝子岫怔怔地看着桌上散落的橙皮,神思不定,须臾后,蓝色的灵力一闪而过,唯剩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