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连怀炘今日午时便出门去赴宴,待了一下午便觉得宴会无聊,想起了杜徽的书童昨日请自己去赴三姑娘的生辰宴,心中一时间又动了些荒唐念头,就要赶回去。天擦黑了才回到了杜家,正要匆匆进内院去。
看守内院入口的是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先前就得了老太爷吩咐不许他无故进入内院,一个护卫拦住他,“连小郎,我们家老太爷……”
“我知道,今天可不是我自己要进去,是你家三姑娘生辰,求了你连爷去的。”连怀炘吊儿郎当地看着他俩,一个护卫道:“连小郎可有帖子?”
“自然是有的。”他伸手从怀中拖了一张草绿纸笺来,正是灵雨手写的请帖,递给了两个护卫看,“看着了吧!”两个护卫查看了一番,这才让他进入。
等他走到园子里面,就听见有几声娇媚软语,自然不肯放过,就要循这声音去探访一番。
周姨娘跟成姨娘正在园中散步,说来好笑,自从杜贺生去杭州之后,周姨娘就温和了一分,府中闲来寂寞,太太又不爱理她,便常跟成姨娘一处消遣,今日两人便邀着一起来逛园子了,此刻见天要黑了,正要回去,“我之前便提议太太往园子里也装上灯,灯下赏花观景更别有一番意趣,花灯佐月映花红,才是风月。”
成姨娘道:“太太惯来是个不喜欢奢靡的,这园子又大,真要处处点灯照明不知要花费多少。”周姨娘却轻轻推她一下,娇笑道:“我同你讲风雅,你却乱谈俗物。”
成姨娘也笑:“我是个不懂诗文的,只能把俗物挂在口上。”
忽然一旁津宝叫骂:“哪个胆子挂头顶的,敢在这里窥视?”原来那连怀炘寻着声音过来,见到两位姨娘谈笑俏骂,顿觉场景活色生香,他虽好色却也不糊涂,平时对着杜家姐妹也只是想多说几句话,更何况这两个是姑父的姨娘,便想藏在花丛后面看了美人谈笑,不料此时天色已暗,津宝只看到了身影,便将他认作了府中杂役。
他只好从花丛后走出来,笑着作了个揖,“见过两位姨娘。”
成周二位姨娘便急忙用扇子遮住了脸,只挥挥手叫他速去,偏他爱讨些嘴上的便宜,嬉笑道:“我是见着二位姨娘说笑明艳,这才忍不住驻足观看,倒叫这位美人姐姐叫破,坏了两方的兴致。”这话便是调戏了,若今日在这里的是文成二位便叫他好好走了,偏他遇见了周姨娘。
只见她将掩面的扇子放下,向连怀炘走近几步,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口中讲道:“你这不知道轻重的色坯子,白读了几年的圣贤书,别的人嬉笑怒骂皆文章,你开口言笑嗔怨俱污脏。”
连怀炘听得发愣,又被骂道:“一双好眼长你身上都是糟蹋了,同样的身量,旁人是气宇轩昂,你就猥琐不堪,我看你穿这身青衣活像个老树长新皮。”
“姨娘……这姨娘不喜我走便是,姨娘何苦骂人?”连怀炘未曾被这般骂过,偏偏周姨娘真是生得绝色,嗔骂也动人,他又忍不住直了眼睛去看。
“眼神还敢轻薄!我不止骂你,我还打你了,到了老太爷面前他也只有夸我的。”便伸了扇子去打他,连怀炘急忙后退,竟“扑通”一声退下了湖。
这便成姨娘跟迎春本只是旁观看着,这下吓得惊慌大喊:“来人,快来人,连小郎落水了。”
周姨娘跟津宝也慌乱了几分,津宝忙跑去叫人,湖中连怀炘在不停挣扎,周姨娘在一旁见到杂役放的竹竿,便伸了杆子下去,迎春也过来帮忙,“连小郎快抓住了。”
连怀炘还充足着精神,因天暗岸上人看不清,不慎将杆子落在他头上,委屈道:“姨娘不欲救人便罢了,怎么还伸了杆子打人。”
迎春听了又是惊恐,对周姨娘道:“姨娘快别耍性子了,救人要紧。”
周姨娘别开脸,嫌弃道:“快别对着我讲话,只见着一口牙我心慌。”好在津宝迅速叫来了人,几个杂役跳下去将连怀炘救了上来,好在他才刚昏沉过去,没什么大碍。
周姨娘这下便知晓太太怕是饶不了自己这一回的,叫过津宝,吩咐了她几句话,叫她去归云轩里找杜杙去。
成姨娘那边,吩咐了杂役叫将人抬到昉砚斋去。连氏一见到连怀炘被抬着进来顿时丢了三魂七魄,由熏月搀扶着,颤颤问道:“这……怀炘这是怎么了?”
成姨娘急忙去她另一边扶住她,“在园子里不慎掉进了湖,已经去叫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