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文氏母子进府已经有半个月了,府中人俱已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杜家姐妹几个也亲近了许多,只除了杜沅不时会闹些别扭,外人看来都只当几人是一块儿长大的,阿鱼跟灵雨也渐渐对府里各般人事熟悉了。杜贺生倒是连着七八日都去归云轩里歇息,剩下都是在昉砚斋里,这下府里风向更朝归云轩这边偏了两分。
六月二十五这日轮到休沐,杜沅便向连氏请求道:“娘,三妹妹五妹妹还不曾去外面玩过呢,今日二弟徽弟休沐,您许我们出去玩耍一趟吧!”
“如此炎热,你几个小孩又没什么分寸的,中了暑气怎么办?”连氏轻轻挥开她纠缠在自己肩上的手,手上笔却不停,“别人家的姑娘,十二三岁就学着管事替母亲分忧了,你这一天天的,就想着玩耍。”
杜沅在她对面坐下,做小儿情态道:“女儿这是同娘学的,娘您也不爱管事,用二舅舅的话说,女儿这是颇有您的风范呢!”
连氏嗔道:“我真是欠了你这个冤家的,等我日后给你找个婆家,让你手底下管几百号人,到时候有你哭的。”
杜沅听了却不害羞,道:“您才舍不得呢!”又站起来去给她扇风,“娘,您就许我们出去玩嘛!”“不行。”连氏回绝道。
杜沅又缠了她许久,见她还是不松口作罢,又风风火火出了门。
连氏看她这跳脱模样,担忧地对身边人道:“看看她这性子,我看哪天真要押她学管事了。”
熏月知道她是气话,“太太这话不知说过几次了,最后不还是舍不得。”
连氏叹了一口气,“我在娘家见几个嫂嫂抢管事权,我爹的几个姨娘也跟着掺和,那时还当管事是什么好事呢,真自己当了家,才知道这就是累人的活计。”她这话却是含了七分真三分假,她在娘家不曾学过管事,嫁来杜家是杜大太太带着她管家才慢慢学来,可真要她彻底放下管家权力也是不能。
熏月道:“等姑娘再大几岁就好学着管事,到时候太太便轻松了。”
连氏又道:“再大几岁便该议亲了,我本有意让杙丫头学着管事,可是她那个姨娘着实不像话,前天不是又跟银珠闹了一场,好在有文氏进府,不然老爷纳了银珠我才头疼呢!”
熏月给她添了茶,“现下看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文姨娘倒是跟成姨娘一般性子的。”
“还未可知呢,她若真是个听话的,不给府里添麻烦我就万事大吉了。”连氏悠悠道。
杜沅出了昉砚斋便交代几个杂役去请姑娘郎君们去听涛小筑玩耍,几个杂役便纷纷去叫人,杜沅便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道:“我最烦夏日了,光阴绵长,整日闷着。”茗玉道:“姑娘且忍耐忍耐,八月便凉快了。”
另一个丫鬟叫紫瑶的也道:“姑娘往年都爱泛舟的,今年倒是去得少了。”
杜沅想到泛舟便气不打一处来,道:“周姨娘今年老爱在荷塘边闲逛,我不乐意见着她。”闻言紫瑶茗玉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从来不见哪家嫡小姐避着姨娘的,又听杜沅道:“我从未见过她那般挑剔的,说话阴阳怪气,真是烦人。”说着就要茗玉打伞,几人往听涛小筑去。
听涛小筑得名于其筑外环绕的青松翠竹,风来便会激起一阵涛声,小筑并不大,只两座亭子一道回廊,两亭叫沁芳亭、浮翠亭,旁临一池,有一石舫与之池相接,是杜府的姑娘郎君们常来戏耍的地方。
阿鱼跟灵雨是第一次来听涛小筑,刚进去就见廊上杜丘正舞着一柄木剑,其余人坐在一边,看到兴起还抚掌称快。见到她二人过来,杜杙起身迎道:“三姐姐五妹妹快来。”
杜丘见人来了也不停,灵雨拉着阿鱼小心避让着,到了杜杙身边坐下,杜沅道:“总算是到了,我们等二弟耍完了剑就要叫了沉香水来喝呢。”
灵雨道:“我倒是不爱喝沉香水,三弟那天同我说的一道冷萃茶,我喝着更合口些。”
杜沅又问阿鱼,“五妹妹呢?”
阿鱼道:“我同二姐姐喝沉香水吧!”杜沅便交代茗玉去厨房,让厨房尽快做了沉香水送来,又对灵雨道:“这边瓮子里有干净的冰,石舫里也放了茶叶器具,不若便在这里做了那什么冷萃茶可好?”
杜徽道:“二姐姐不知,这茶需得要一浅盆,盛了冰块再置上茶叶,待冰消了这茶也就成了。”便让自己的书童寇然跟着茗玉一道去,取了浅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