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腰上被她一揽,身子骤然贴上了她的。
初夏里穿得薄,隔着衣衫,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温度。
“小王女……”他低呼。
司明玉搂着他的手暗暗发力,将他箍在身前,不肯放松,少女紧绷的脸上陡然现出一种耍勇斗狠的意气来,眯了眯眼,“嗯?”
他不知其意,茫然望着她。
她像是很憋闷,又对他的领悟能力不抱期待,闷声闷气道:“叫妻主。”
他一向知道,她纨绔浪荡,有那么些混账,但脾气大抵还算得上好,顶多是流里流气的,不着调了一些,却也从没听说她对人疾言厉色过。骤然见了她这一面,心口像是被震了一下,止不住地乱跳。
就像什么示威的野兽,如果不及时满足她的要求,下一刻就要把人吞吃掉。
向晚在她的凝视下,硬生生颤了一颤,声音极小:“妻主。”
“嗯。”司明玉这才像是勉强满意,将他放松了些许,像是气极反笑,“你说你这点机灵劲儿,怎么就老用不对地方呢?”
“我……”
“我们家没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规矩。不是要给我爹敬茶吗?走吧。”
……
见到王府的老郎君,也就是已故晋王的鳏夫的时候,向晚才明白,为什么他先前提及“他老人家”时,司明玉会憋笑成那副德性。
“老郎君”,只是鉴于司明玉已经成人,顺应而生的一个称呼而已,其实他本人不过三十有余,且正当盛年,容貌明艳,向晚第一眼见着他时,险些给晃了神。
“小婿向晚,拜见父亲。”他揣着小心行礼。
“不必多礼,”对面淡淡点头,“起来吧。”
向晚心中的忐忑就愈盛了。
他先前总以为,天底下的公爹,都该是两鬓斑白,慈祥宽厚的模样,言谈之间,脸上的皱纹里便都绽开笑意。即便他听说,有爱立规矩拿捏女婿的,那也该是后来的事,至少第一眼总是大错不错的。
却不料,这晋王府的老郎君,竟是这样一个做派。
一个美人,青年丧妻,鳏居深宅,养育两个孩子长大,单听起来,恐怕就不大好相与的模样。
向晚四下看了看,侍人都安分地立在边上,并无人端茶盏奉上,他忍不住就向司明玉投去求救的眼神。
司明玉的神情像是有些无奈,到底是走到一旁,亲手倒了一盏茶,放到他手上,冲上座努了努嘴:“喏,去吧。”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只觉得捧着茶盏的手都微微发抖。
他走上前去,福下身,轻声轻气:“小婿给父亲问安。”
如他所担心的,老郎君并没有伸手接茶,而是微微挑眉,脸上写着诧异,“这是做什么?”
向晚的心忍不住就向下一沉。
先前在家时,奚伯伯教过他,这过门后的第一盏茶,公婆定是要接的,假如不接,那无疑就是在打新婿的脸面,明摆着不认这个女婿。
司明玉总说,她家父亲对这门亲事全无意见,一切都由着她高兴,怎么临到头来……
果然,他这样的出身,在王府跟前,哪里能上得了台面。
但事情已经到了眼下,退无可退,他只得硬着头皮,端起笑脸,又一福身,将膝盖屈得更低了些,“小婿新过门,给父亲敬茶,祝父亲福寿安康。”
眼前的人静默了一瞬,终究是伸出手,将茶盏接了过去。
向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并不喝,只是将手贴在杯壁上,像是试了试温度,随后抬头冲着司明玉:“你来。”
向晚刚稍稍放下的心,立刻又悬起来。
却不知这一回,他这位公爹,又是哪里不满意?
似乎是为了什么都可以。一个人,但凡看不惯另一个人,总是能找出一百样缘由的。正好像从前许氏对他,便是如此。
司明玉被点了名,仍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晃着肩走上来,“爹,怎么了?”
话音未落,老郎君一抬手,竟是将茶盏拍在了她手上。
向晚惊了一跳,心说怕是司明玉执意娶他,惹了老郎君不悦,当场就要发作,少不得劝道:“父亲……”
刚一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对面长眉入鬓,锐气逼人:“司明玉,你夫郎刚过门,你就做规矩要他给我敬茶,这样热的茶水,你也好意思让人端?我是这样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