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饭作为农村年底除了过年以外最为盛大的活动,但凡有余力,几乎家家户户都不会错过,几百年下来,早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流程,菜谱也经过一代代的完善基本固定下来。
赵秋苓对在外也是被尊称一声赵大厨的人,但杀猪菜上想帮个忙,却被处处嫌弃。
“躲开,赶紧歇着去吧你。”赵杉木侧身躲开闺女要来拿锅铲的手,反手又干净的手肘部位轻轻将她推的垒灶台更远些,倒不是嫌弃,反而是心疼,“说了不用你,不是才休假回来吗?平常工作给人做饭还没做够啊?回家干什么活?你那么多哥哥又不是死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陆杞年吗?”
老丈人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把萝卜洗干净交给切菜的兄弟正打算擦个手的陆杞年还没走到屋里,立马拐了个弯儿,殷勤笑道:“是,有我呢,你回屋里等着吧,免得弄脏衣服。”说着顺手把一盘炒好的花生塞了一盘子过去,示意她回屋里吃。
油嘴滑舌!
赵杉木斜一眼对着闺女献殷勤的陆杞年,手上的铲子舞得更加用力,大铁锅被敲的邦邦响。
额、赵秋苓左右看看。
一个是最爱她的父亲,一个是即将结婚的丈夫……
算了!
默默闭上嘴,赵秋苓从善如流的端着盘子回了客厅坐下来。
今天是赵秋苓大爷爷,她爷爷唯一一个亲兄弟赵铜头家杀猪,两家关系又向来好,对赵秋苓来说,跟自家也没什么差别,也就不用装什么客气。
赵铜头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儿子已经分家,但杀猪这种大事,还是在一起完成。人多,加上杀猪除了留一些过年吃以外,还得做足了腊味和火腿,这一次就杀了三头猪。整整三头大肥猪,除掉排骨后一共七十多斤的骨头分成四个大铁锅在厨房里炖着。
最新鲜的食材,无需任何特殊的烹饪技巧,也用不着花样繁多的各式调料,只需用生姜去腥,加上山间的山泉水,小火慢炖上几个小时,时间和耐心就会催生出最完美的风味。
赵秋苓原本就是凌晨4点才到的家,补了一觉起来就上午十点了,帮忙做饭被嫌弃,然后被打发着去拔了些萝卜葱姜,而这几头猪,天刚亮就已经被杀了,最早炖着的骨头汤,已经炖了将近四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奶白的大骨汤在锅里不断翻腾,锅盖早就藏不住这股浓香,蒸腾的水汽带着醇厚的香味扩散到整个屋子然后飘出院外。
院子里,临时搭起来的灶台上也是热火朝天,油锅里一刻不停炸着肉丸子,光听着菜籽油噼啪地声音她都能想象出肉丸子金黄诱人的色泽。
还有离屋子最近的一个灶台,大伯正做着他的拿手好菜干锅肥肠。
有些人,也许不是专业厨师,也说不出个几分的火候几成的油温,但就是能凭着多年经验把一道菜做得让她一个大厨都甘拜下风。
干辣椒和大肠在锅里那么一撞,香气勾得屋里的赵秋苓都有些坐不住,干锅肥肠香味辛辣霸道,大骨汤香味醇厚包容,两道香味在堂屋里遇上,交缠着飘到赵秋苓鼻尖。
赵秋苓:……
手里的花生它就不香了!
‘吸溜’!
吸口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赵秋玲下意识心虚的摸了摸嘴角。
干的!
不是自己!
万幸没丢脸!
走完一套心里流程,赵秋苓这才理直气壮的找起罪魁祸首来。
罪魁祸首就蹲在自己的右手边,三头身,圆滚滚,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头,嘴巴整个亮晶晶的,身前的空地上积了一摊可疑液体。
“赵建景,你可真邋遢!”赵秋苓嫌弃的挪了挪凳子。
赵建景四岁了,已经听得懂人说话了,平常最是臭美,一听立马就急了,“景景不脏!景景香香!姑姑坏!”说完,立马把手指抽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背到身后,然后站起来一脚踩在地上那滩口水上,假装无事发生。
赵秋苓:……
该夸你是个小机灵鬼吗?
毁尸灭迹居然这么利索,一看就是惯犯!
大约是赵秋苓脸上嫌弃鄙夷的神情太过明显,假装无事发生的赵建景有些装不下去,脸红的跟苹果似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看,就是不敢跟赵秋苓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