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烨从国王的会议室一出来,就看见皇帝的大使在前方走廊等候多时了。至于不远处的觐见厅,光那声音就可以知道贵族们有多抗拒。
在这个时代,嫡庶分明,王族就是王族,贵族就是贵族。别看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靠着妻子玛丽长公主成了英格兰的王族,还千方百计弄来了教宗的特赦令,以证明自己跟玛丽·都铎长公主的婚姻合法。
可在宫廷里,即便他能穿那种带着老鼠尾巴的皇袍,可人们对他的尊称始终是阁下,而不是殿下。在英格兰贵族乃至各国使节的眼中,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始终是贵族的公爵,而不是王族。
这也是各国看不上英格兰、认为英格兰是蛮荒之地的原因之一。
在别的国家,即便是公爵也配不上一国公主,奥地利的埃莉诺和她的第一个恋人就是明证。
看见朱厚烨出来,急得原地打转的皇帝的大使就急忙迎上来,道:“尊贵的瑞德亲王殿下,我代替皇帝陛下向您问好。”
“哦,非常感谢,阁下。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哦,亲王殿下,我恳求您,请看在皇帝陛下对您的礼遇的份儿上,请您打消亨利八世国王的念头!离婚!那太可怕了!”
朱厚烨再次肯定,这位大使的能力和心理素质都比不上他的继任者,后来的西班牙大使尤斯塔斯·沙普伊斯。
难道是因为双方多年的盟约让皇帝懈怠了?还是说,多年来西班牙方面从来没有重视过英格兰?
朱厚烨道:“大使阁下,您这样的要求未免太过为难我了。在英格兰,我是外国人,怎能干涉英格兰国王的决定?您与其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还不如想想自己有什么筹码跟罗奇福德子爵进行交易。”
皇帝的大使差一点脱口而出:那肥羊直接送到狼口有什么区别?!托马斯·博林的贪婪,在各国大使间是出了名的!
大使恳求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是,请看在皇帝陛下对您的友谊的份儿上。请您务必帮忙。”
“大使阁下,别人不清楚这里面的关键,难道您还不清楚吗?症结至始至终都不在凯瑟琳王后殿下身上。之前不重视跟英格兰的盟约,不重视英格兰的利益,现在修好,千难万难。更别说,英格兰国王眼下正在气头上。”
“可是……”
“没有可是。之前皇帝无视了英格兰的利益,现在想修好,就应该拿出足够的诚意。”
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的法兰西大使,向朱厚烨举起了酒杯,给了朱厚烨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
在这次出使英格兰之前,法兰西大使得到了萨伏伊的路易丝的接见。他虽然没有听到皇帝的大使跟朱厚烨的谈话内容,但是看到皇帝的大使对着朱厚烨鞠躬再看到两人的动作和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就是法兰西大使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行动力。
欧罗巴每一个人都知道,基督世界最强大的三个国家,皇帝拥有其中之二!阿拉贡的凯瑟琳的背景是如此强大,换成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心头冒起离婚的冲动的时候,都要掂量一二,是否能承担得起皇帝的怒火!
让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坚定离婚的念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任务,可是这个年轻人偏偏做成了!
出于需要,法兰西大使并没有走过来跟朱厚烨攀谈,而是很快就退回觐见厅,混入人群之中。
对于他来说,知道皇帝的大使不好,足够了。
跟皇帝的大使分开后,朱厚烨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主楼往自己想小楼走去。走到半路,听到身后传来轻盈又急促的脚步声,有个女人在身后喊道:“瑞德亲王殿下,请等一下。”
朱厚烨只能停住脚步。
“原来是凯里夫人。”
追上来的人正是玛丽·博林。
“我都看到了。”
“什么?”
“你跟皇帝的大使的交谈。”
朱厚烨道:“凯里夫人,不是只有你,国王的宫廷侍从、会议室门口的传令官,这些可敬的绅士们不止看得清清楚楚,还听得清清楚楚,我相信,今天结束之前,他们会一五一十地向国王汇报。”
“不,请别误会。我,我并没有想告发你的意思。我,我只是想求您帮个忙。”玛丽·博林慌乱地道。朱厚烨没有按照社交常理出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直述来意。
“求我帮忙?”朱厚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求我帮忙,可我分明感觉道你在威胁我。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这就是时代和东西方的隔阂?
玛丽道:“现在安妮只跟您说话,我希望您能打消安妮的念头。”
“安妮女士?你是说,她坚持守贞的行为?”
“我,我……现在不一样了。”玛丽急道:“国王要跟王后离婚,还要娶安妮。安妮很危险!”
朱厚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凯里夫人,这些话,你应该跟国王去说。”
“我……我说的,国王不会听的。”
“那我说的,国王就会听了?凯里夫人,你跟国王的关系更亲近。”
“可是我是女人,而你是男人!”
“这跟性别无关,玛丽女士。”朱厚烨特地用了国王的情妇的叫法,道:“对于国王来说,只有对他有用的人、对他没用的人和威胁到他的人。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也难怪你的话对国王无用。”
玛丽一下子僵住了。
朱厚烨乘着她发呆的当儿,迅速抽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