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北跳到马车左前方坐好,一边驱使马车前行,一边淡淡的回了句:“没啥。” 也不知道是他跑的热了还是什么,方格发现霍云北的脸似乎有些红。 “种子买够了?”霍云北看了眼满车的种子,问方格。 “嗯!一共两千五百斤。我跟你说,这些种子是佘来的,这下可以缓解下我们的经济压力了。”方格笑眯眯的拍了拍屁.股下装稻种的袋子,声音里是明显的轻松。 霍云北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去,脸更红了。 他其实本来想说些感激方格的话,但是看着阳光下笑的格外灿烂的方格,他心跳突然加速,脑子里一片空白。 买完种子,他们没有直接回家,是去了县城卖门窗的地方,把门窗定了。 方格家的新房子是午间,布局其实和老屋差不多。分了西房两间,东房三间。 西房两间,需要一门一窗,这是个两间并一间的,方格打算用来放粮食。 东房三间,需要两门两窗,一间做了卧室,两间并一大间做客厅。 两个门一个做客厅的入口,一个做客厅和卧室的连接。 方格报了尺寸,选好门的样式,交了定金。 她挑的都是很普通的木材,门窗也是中规中矩的尺寸。 客厅门就是普通的对开门,下面是木头,上面有两块四方的玻璃。 卧室是单门,大众的那种。 窗户是三列两行的,全玻璃,两边能打开,中间一列是固定的。 这些一共五百七,方格跟老板讲了半天价,优惠了二十。方格交了五十块的定金。 本来还想再去买点家具,可是算了下手里的钱再买抽水泵就剩不多了,于是先奔向农机站。 他们挑的抽水泵价格是一百六十块。 方格在农技站逛抽水泵的时候,看见拖拉机眼里露出了渴望。 如今西纸坊还是靠牲口种地,如果可以机械化多好。 可惜买完抽水泵她手里只有一百四十块。 两个人连饭都没舍得吃就回了家。 回到家方格随便垫吧了下,就去地里撒种子。 二百亩地,撒种子也是个大工程,方格撒了足足两天。 其实,本来三四天才能干完。 霍云北借口看新房,在新房里打了窝棚,半夜趁没人偷偷跑去撒种子了。 所以,其实他们俩一共是撒了两天两夜。 种子发芽前,特别容易招麻雀,所以霍云北坐着轮椅围着地转圈轰麻雀。 吆喝一天下来,声音都哑了。 晚上吃过饭,回了他们暂住的西屋,方格拿出一个梨递给霍云北,“润润嗓子吧?” “这哪来的?” “今天是邻村的集,娘让我陪她赶集去了,给娘买梨的时候我藏了一个,我估摸着你喊一天嗓子得哑了。” 霍云北看着那个其实个头很小的梨,心里的暖满的要溢出来。 现在家里穷,买什么东西钱都是有数的,即使方格用自己的钱去买菜,也是要过老太太的眼。 藏太大个的梨重量和钱对不上,会被老太太发现。 霍云北摇摇头,把梨推给方格:“你吃吧!” 不等方格拒绝,他拉着她坐到炕上,从炕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 方格认出,这是那天买种子的时候,霍云北抱的那个包袱。 他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红色绣花的裙子,样式很新,看起来很漂亮。 裙子上还有一包夹心饼干,旁边放着一瓶黄桃罐头。 “这是?”方格吃惊的看着这一包袱稀罕东西。 “送你的生日礼物!”霍云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方格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一九八七年四月二十六日,农历三月二十九,她十九岁生日。 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方格问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霍云北挠挠头,声音很小,“那天我看见你盯着那一页日历很久,觉的应该是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日子,我猜可能是你的生日。我们结婚的时候有从……那里要来的八字,我就跑去翻了出来,果然你是三月二十九的生日。”他不想说人贩子来伤方格,干脆语焉不详的带过。 说到这抬起头,看着方格,很诚恳:“虽然很抱歉让你的生日不能让你和你的家人一起过,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一家人。虽然我现在还很穷,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是,明年我一定给你过一个很隆重的生日。” “方格,十九岁生日快乐!”霍云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方格。 方格红着眼眶,打开纸,纸上是一张铅笔画,画的不怎么好,但是能看出来画的很用心。 画上是一个蛋糕。 蛋糕上的字写的很漂亮:生日快乐! “那个……”霍云北再挠头,“我还买不起蛋糕,先画一个给你,明年我一定买个真的给你!这个就当是欠条!” 方格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霍云北急了,“你别哭啊!你是不满意吗?那……要不,咱现在去县城,我买个真的给你?” 方格哭着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云北急的从轮椅上站起来,围着她转,“怎么了这是?你别哭啊!” 他向来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急的抓耳挠腮,皱着眉。 方格也不理他,紧紧的抓着那张画着蛋糕的纸,蹲在地上小声的呜咽。 两世为人,被卖的时候她没哭,重生回被卖的时候她没哭,可在十九岁生日的时候,她被霍云北感动哭了。 方格和霍云北做了一世夫妻,但是关系很敌对,根本很少交流。 那时候的方格对这个世界很敌视,对亲情对爱情都绝望,而友情她没有。 她被逼的像个女强人,家里大小事一把抓,可是性格也有些扭曲。 霍云北则因为自责和腿疾变的厌世和自弃,很少说话,几乎很少跟人交流,就算必要和人说话也是唯唯诺诺,声音小的让人听不清楚。 两个人在孩子出生后,更是直接分房而睡。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两个陌生人,关系还不如房东和租客来的熟悉。 方格重生后肯这么帮霍云北,一来是念着到底是做了一世夫妻,二是因为觉的霍云北其实也是个可怜人,顺手帮他一把而已。 这就好像方格在做饭的时候多放了点米,给霍云北也煮了一碗粥一样的态度。 再说,她帮霍云北也是有私心的,为了躲避某件事的发生。 可是,这个明明已经生活了一辈子的男人变的让她越来越陌生。 他不再唯唯诺诺,虽然依旧不是很喜欢说话,可是对她越来越好,处处为她着想。 几乎可以说一辈子没得到过亲情爱情的方格,可想而知此刻因为霍云北为她过生日的感动有多强烈。 原来,人生的悲哀,不能全怪境遇,重要的是取决于自己怎么面对。 好一会,方格才止了眼泪,声音有些沙哑的看着已经急出汗的霍云北道谢:“谢谢你的礼物和祝福!” 霍云北仔细的看了看她,见她脸上雨过天晴,才松了一口气,“没事,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虽然还想问她为什么哭,但是没敢,怕再惹哭她。 方格把眼光落向包袱,“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