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这是……?”吴青山显然是介意的。
“不介意就好。”顾长浥长腿一跨就上了台。
吴青山刚发表完一通讲说,脸上的洋洋得意却快要维持不住了,“顾总的墨宝我们求之不得,但这次由顾总来题字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妥吗?”顾长浥看向姜颂,认真询问。
姜颂知道有人在下面录像,笑眯眯地回应他:“没什么不妥。”
“那吴总觉得哪里不妥了?”顾长浥问吴青山时也是谦和有礼的。
“我和姜颂是主捐,当然还是姜颂来写合适。”顾长浥一回国就处处要压吴家一头,吴青山看见他就心里冒火,却也不能当面表露。
“吴先生要捐多少呢?”顾长浥望着吴青山,略略偏着头。
“和每年一样,”吴青山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耐烦,“跟姜颂一起三千万。”
他朝着礼仪挥手,像是要赶快了结这一幕。
礼仪抬上来一张大支票样的泡沫板,正中写着吴家要捐的三千万,下面用小了很多的字号写着姜颂的名字。
姜颂看着那个小名字,有点哭笑不得。
吴青山的做派,实在不能和前首富之子的身份对标。
“哦,原来是这样。”顾长浥恍然大悟,“不过三千万……听着不是个整数。”
吴青山的不耐之色愈发明显,“三千万怎么不是整数,还有比这更整的整数吗?”
顾长浥笑了,“我出七千万,凑个整吧。”
吴青山的脸一下就灰了,“什么?”
台下的宾客窃窃私语起来。
这宴会是吴家主办的,也就是吴家最起码也得是大主捐之一。
要是让顾长浥出了大头,那这项目就要改姓了。
“顾总想要做慈善,可以自己立项吧?”吴青山像是不想为了顾长浥三言两语要损失几千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本来我也是没这种觉悟的,但刚才吴总一番高论,让我觉得做慈善这种事,就得今日事今日毕,保不齐你今天不做,明天出了什么意外,那需要帮助的人不就没了着落?”顾长浥认认真真地说。
就像邢策说的,外界一直流传吴家的募捐很少能落到实处,总是不了了之。
只不过吴家财大势大,在圈子里说一不二。
人人明哲保身,不会特地去找吴家的不痛快。
但不敢说不代表没意见,顾长浥一番话说完,台下就有人掩着嘴轻笑。
姜颂在一边也很想笑。
论起话里藏刀,吴青山怕是棋逢对手了。
吴青山朝着台下姜正忠的方向看过去,姜正忠做了个息事宁人的手势。
“顾总高义,愿意为穷苦山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我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吴青山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还自以为很幽默,“一个亿,可能够他们摩天教学楼了。”
顾长浥并不就此放过他,“首先一个亿并不是全都捐给白云山建小学,其次税在支出前就会扣除,山区不比平地,一砖一瓦地运进去,根本禁不住用。吴家年年都捐,明细流程应该走过不止一遍,吴总不应该很清楚吗?”
“……”吴青山脸上挂着假笑,把顾长浥引到文房四宝旁边,“顾总,您不是要题字?请吧。”
顾长浥像是被他提醒似的,“我现在可以写了?”
“……”吴青山脸黑得就像是锅底,“当然可以。”
顾长浥提起那支巨大的京抓蘸饱墨,却没落在展平的宣纸上,反而走向礼仪拿着的泡沫板旁边。
“顾总?”吴青山局促地追上来,“您这是……?”
顾长浥也不回答他,抬起笔来就把支票上吴青山的名字涂掉了。
很粗很黑的一横,把“吴青山”三个字遮得严严实实。
吴青山:“……”
顾长浥把笔尖拉起来,龙飞凤舞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姜颂的名字旁边,又把“三千万圆”改成了“壹亿圆正”。
“‘山’字我一直练不好,就不把吴总的名字放上去献丑了。”顾长浥说完姜颂就没绷住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顾长浥突然转过头来看他。
姜颂没防备他问自己,只是笑着摆手,“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你现在字练得这么好了,为你高兴。”
吴青山头顶仿佛就要冒烟了,先看看姜颂又看看顾长浥,咬牙切齿地说:“顾总的确好字。”
“过奖,冒犯。”顾长浥的确没错过任何一个冒犯吴青山的机会,也算实话实说。
台下虽说表面上都是吴家的圈内好友,但也有太多人被吴家欺压敢怒不敢言。
看着顾长浥喂吴青山吃瘪,宾客们纷纷拿出手机来低着头摆弄,嘴角上却带着克制的笑意。
捐赠数额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吴家的存在感却在捐赠仪式之后大大地削弱了。
吴青山拉着一张脸,和姜正忠比比划划地出去了。
反倒是顾长浥,被一层层前来套近乎的人围住。
看完吴青山不够成熟的表演,姜颂有点累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手又开始疼。
他找回自己坐过的那个沙发角落,窝着去了。
事实证明人对方位的偏好是持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