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搜肠刮肚地想着这香味的来历时,房门忽然被人叩响,绒绒小娘子探出脑袋来,甜甜道:“阿姐,你怎么在发呆呀?”
说罢,她就迈着小短腿,跟个小炮仗似的一头扎进她怀里,还在她胸口上蹭了蹭。
盛郦弯腰把小团子抱在怀中,亲亲她粉扑扑的小脸蛋,“今天又去哪里玩儿了?”
小娘子咬着手指乖乖道:“哪儿也没去,跟着外祖母念书呢,外祖母教我认识了好多字。”
“是吗,那真好,绒绒真是懂事了。”
小娘子在姐姐怀里一顿撒娇后,嚷嚷着肚子又饿了,盛郦没好气地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肚子,转身去外间吩咐侍女准备些小点过来。
阿姐在外间和侍女说话,绒绒一人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冷不丁瞧见桌上放着的小匣子和佛珠。小孩子心性就喜欢这些圆滚滚滑溜溜的东西,忍不住拿过来在手中把玩,玩得开心了,就不自觉把这东西往嘴里塞。
盛郦交待完,转身走回里间时,就见绒绒正抓着那串佛珠往嘴里塞。她正担心这东西恐怕有古怪,见状立马上前去要夺过这珠子,可惜为时已晚,绒绒已经吃了一嘴,还吐出来呸呸呸道:“一点都不好吃,酸死了!”
她都快急死了,这小丫头还只惦记着吃。她忍不住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往嘴里放,可是哪里短着你的吃食了,这样馋嘴?”
小丫头被酸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只能装乖撒娇道:“阿姐阿姐,这个好酸啊一点都不好吃,我以后都不吃了!”
酸的木料?电光火石之间,盛郦终于想起些尘封的旧事来。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二房闹出了一桩丑闻。二爷在城外庄子上养了个外室,肚子都五六个月大了,才被二夫人给发现。众人都以为依着二夫人的性子,她必定是要大闹一番的,谁料二夫人一反常态地把人给接回府上,还好端端安置着养胎。
只是也许二爷命里缺子嗣缘,七个月时外室小产,煎熬几日才生下一个死胎,紧接着外室也大出血跟着去了。
这本是后院的一桩阴私,不光彩的事。然而盛郦却想起那外室进国公府的第一日,外室给老太太敬茶磕头时,二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赏了她一串玛瑙珠子。
当时盛郦站在夏夫人身后,看得清清楚楚,那玛瑙珠子晶莹剔透,中间点缀着几颗木珠。
因父亲常年行走西域,盛郦从小跟着耳濡目染,对西域的木材香料也有些了解。当时她就觉得那木料奇特,但未曾放在心上,直到后来那外室离奇小产,她才顿悟立马去找从前父亲留下的手札。
父亲在手札中记录了他行走西域几十年的见闻,里面特别提到西域的一种特产,看似为木材,其实是香料,名曰婆罗伽。此物对女子身子伤害极大,年轻女子常用,便如麝香藏红花一般,伤阴而终身不孕,孕者则滑胎小产。
父亲还写到,用西域祆教密法可将此香制成子母药,母者于人体无碍,子珠却对人有大害。
这本是秘术,再者前世因朝廷南渡,乱民在北方新建了朝廷,将大齐与西域隔绝开来,渐渐就更没有人知道这子母珠的来历了。此物闻之芳香扑鼻,尝之却味微酸。方才也是绒绒嚷着酸,才叫她一时想了起来。
收回心思,她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水,“绒绒,赶紧漱口,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
小娘子很少见到姐姐这幅慌张的样子,她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也不敢多问,忙乖乖地喝下一大杯茶水,被盛郦拍了拍肚子,吐出一大口清水来。
盛郦也顾不上心疼妹妹,硬着心肠给她多灌了几道茶水,直到小娘子胆汁都快吐出来,一个劲嚷嚷着难受,她才收手。
她知道此物毒性润物细无声,需要长年累月佩戴才会出事,绒绒方才只是尝了一口,漱口催吐过后应当就没有大碍了。
果然,晚上时绒绒还吃了两碗饭,没半点不舒服的迹象,她也就放心下来。
只是前世这东西分明是二夫人用来对付旁人的,怎的现在又成了夏夫人送到她手上来?
她想到今日夏夫人出门去了国公府家庙,眸色微暗,她才不是什么任人搓扁揉圆的温吞性子,不管是二夫人还是夏夫人,把手伸到她房里来想害人,她都不会放过!
绒绒无事就好,但方才催吐动静闹得不小,连姜嬷嬷都来看过。她正思忖着如何不打草惊蛇地遮掩过去,忽有小侍女进来轻声道:“姑娘,七爷回来了。”
早先她去找陆临江却是铩羽而归,便叫小侍女替她盯着,待陆临江一回府就来通报她。
盛郦想了想,扶着额角轻声道:“今日我身子不舒服,便不去打扰七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