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衣服,盛灼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头的泡泡糖,恶心吧唧地凝固成不同的形状,五颜六色,都是从那几个人的嘴里拿出来的新鲜热乎的,就算衣服可以换,脸可以洗,那这一头泡泡糖怎么办?剪了?
她努力深呼吸,拿起剪刀比量了好几下也没下手,想起今天晚上那几个人把它们从嘴里拿出来,带着恶劣的笑意,按在了她的头发上,她就抑制不住的怒火,可是每次都是这样,空有怒火,什么也做不了。
房间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探进来一个东张西望的小脑袋,在看到镜子面前僵住的人时停住了目光,小心翼翼地进来,转身压上了门锁。
“盛灼你...怎么了?”
进来的是盛灼的发小,一起在这武馆学习了十年。半长的短发,十六岁已经是一米七的高挑身材,五官出众,略显英气,或许是因为盛灼的心理年龄不小,所以两个人一向没有什么代沟。
此时看见盛灼一头的泡泡糖,怔愣的同时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着实是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在盛灼身上,见怪不怪,不过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做得这么过分。
现在不知是先生气好还是先心疼好。
“剪刀给我,我给你剪,”
袁一拿过剪刀,在盛灼头发上比量了好几下,才挑起一缕,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一丝丝剪,“整完了快些下去训练,那些新人又叫唤着要你去虐他们了!”
盛灼点点头,眼里的先前独处时的委屈和迷茫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所有值得让她觉得伤心的混乱的思绪,都像是封印妖怪似的,压进了深处,不见踪影。
等到袁一终于清除了所有的泡泡糖,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盛灼去洗了个头,就换下了衣服,穿上了校服,她没有时间了。
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呆在武馆,一是家里的人不同意,二是快要中考了,她还要复习。
跟吴老师打了个招呼,盛灼从后堂的小门走了,不想被大堂那些新人们看见他们大师姐狼狈,而又懦弱的样子。
盛家在街头有一家小型的麻将馆。
小镇的人自从走上了小康社会,麻将馆的生意便一直很红火,每天进出的人都不带重样的,就是后来新开的大型麻将娱乐场所,都没有盛家的客流量,曾经有人说,坐在空调房用着烟灰缸喝着名贵的茶,就是不比一群汉子坐这吵吵闹闹来得舒服。
所以当盛灼推开门,已经习惯性地屏住了呼吸,扑面而来的吆喝声和烟云,似乎打开一扇门,就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小屋里拥挤着排了五桌,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都能在麻将桌上开发新时代的革命友谊。
盛灼握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转身上了小木楼梯,年久的楼梯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顿时就有沉浸在麻将乐趣中的人发现了她。
“回来了?把书包放下,去给你哥接回来!!”
一声独属中年女性的尖锐的嗓音,来自于那个蓬头垢面坐在一地烟灰上的中年女人,眉目间依稀能瞧出当年的美貌,是盛灼的母亲。
估计已经在麻将桌上坚持奋战了两天了,从座位旁边摞在一起的泡面桶就知道。
盛灼只扫一眼,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那烟灰落在泡面里,还被一嘴吃了个精光,她站在楼梯上,感觉一双腿有千斤重,嘴上却是应下来了,上楼换了衣服,查看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腿上大片的淤青,简单涂了些药酒。
来到盛耀经常宿醉的酒吧,现在还是微微泛白的晚间,酒吧里已经满了人,放着节奏活跃的伴奏,等待着DJ的到来,这个酒吧是附近好这一口的人必来的嗨场,聚集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千奇百怪的妆容。
2002年的酒吧,摇滚都是嘶吼,一众妖魔鬼怪。
盛灼微微低下头,不想叫相识的人认出来,否则难免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面临中考这个重要的时刻,她不想有一丝外界因素打扰。
盛耀就在靠门边的吧台上,醉得好像一条狗。
身旁就是前几天还领进家里的女友,正在和他的“好哥们”舌吻,一众人在起哄,盛耀自己被一圈人扔在那不管了,完全不见平日里哥俩好的样子。
盛灼走过去,这副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谁都知道,盛家老大是个傻乎乎的二百五,手头有两个钱全给这些狐朋狗友花个精光,身边聚拢的朋友也都是些酒肉朋友,把他当成傻子哄着。
可笑的是,多少次盛耀还为了这些人和家里人闹腾。
他的朋友见到盛灼,也没怎么收敛。最开始还知道装装样子,后来发现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位哥哥的处境,颇有冷眼旁观的意思,渐渐地也就放开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