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一脸期待地盯着陈弋看了半天,最后只等来云淡风轻的一句:“不为什么。” “……不行,你必须说一个理由出来。” “你数学和理综好。” “……”谢寻觉得这回答简直敷衍,不满意,“这回答也不行。” “怎么?这不能是理由?”陈弋反问。 “也不是,就是这回答也太假了,”谢寻说,“一听就不是真心话,你耍赖皮。” “那你觉得为什么?”陈弋看着她那张有些绯红的脸,忽然,很淡地扯了下唇,“因为我喜欢你?” 谢寻一听这话,脸刷一下红了个彻底,差点从椅子上飞起来:“你说什么呢!我没有这么以为!你不要乱说话!” 陈弋没反驳,只是唇角带笑,眯着眼看她。 倒是谢寻先不自在起来,摆了摆手:“好吧好吧算你过了,该你猜了。” “为什么语文和英语不好?” “讨厌背书,也讨厌背单词。” “主要还是脑子不好。” “……” “那你呢,你为什么数学和理综不好?” “老胡说不好,你见过?” “当我没问。” ……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一局一局地玩,玩到最后索性变成了你问我答,提问的人一直是谢寻,陈弋回答。 谢寻虽然捡了大便宜,但也必须接受陈弋对有的问题不好好回答,甚至毒舌的弊端。 “你为什么一直和陈叔叔吵架?” “不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 “相爱相杀?” “……”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不认识。” “那为什么今天之前你就知道我和我妈的名字?” “不为什么。” “……” “他们说你是校霸,一天不打架就手痒,是不是?” “他们是谁?”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试试。” “……不用了,我并不是很想试。” “你交过很多女朋友?” “又是谁说的?” “有好多人喜欢你,我在贴吧里看到的。” “好多人喜欢我,不代表我喜欢好多人。” “……” “不穿鞋净身高多少?” “183。” “??长那么高要戳天??” “为了拉高你这类人拉低的平均水平。” “……” “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 “哪种蓝?天蓝?海蓝?还是有点发绿的那种蓝?” “blue movie的那种蓝。” “……” “有女朋友吗?” “没。” “能接受早恋吗?会早恋吗?” “我十八了。” “……” “喜欢什么样儿的女生?” “高。” “……” “个子稍矮点的没希望了吗?” “没。” “……” 转眼过去了两个小时,陈望成和林思楚还是没回来。 陈弋出去上了趟厕所,其实是给陈望成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乱哄哄的声音,陈弋心蓦地一紧。 “哪儿呢?”他拧起了眉。 “怎么了?我这边忙着呢,你和小寻妹妹都在家吧?” “不在家在哪儿?”陈弋心里担心,语气却很冷,“我把她赶出去?” “臭小子,你敢!”陈望成平地一声吼,又赶忙压低了声音,“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你好好照顾妹妹,我和你林阿姨可能回去得比较晚,你们困了就先睡,别等我们。” 陈弋勾唇,很淡地哂笑一声:“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后妈了呢。”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真是皮松了,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陈望成气得不轻,当即就要挂电话。 “等等,”陈弋眸色敛了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你甭瞎担心,你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小寻妹妹,懂不懂?” “你要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敢把她撵出去,你信不信?” “臭小子!反了天了你!” “说,或者不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望成才叹了口气:“你林阿姨的前夫,就是你小寻妹妹的爸爸。” “别叫那么亲,”陈弋说,“我和她们不熟。” “个臭东西,少给我贫!还听不听了?” “听。” “老谢今晚喝高了,心里不舒坦,去你林阿姨家闹事,小寻的手你也看到了,就是他不小心伤的。”陈望成说着,愤懑地叹了一声,“幸亏我去的及时才没酿成大祸,我把林阿姨和小寻带去医院,然后带咱家了。可谁知道老谢闹完又去酒馆子继续喝,喝得上头和旁边桌打起来了,被人用啤酒瓶搁脑袋上开了瓢,这会儿人在医院躺着呢,我和你林阿姨还在警局善后。” 陈弋听完,拧起了眉。 他想起谢寻说的话,想起谢寻的伤,想到今晚林思楚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又和陈望成说的联系起来,大概还原了今晚事情的原貌,而谢寻那个所谓“爸爸”的形象,在他脑海里也清晰了起来。 男人,最怕的不是没本事,而是没本事爱喝酒,一喝酒还上头。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摊,动手打女人,实在称不上男人。 莫名的,他忽然有些同情谢寻和林思楚,但转念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宋婉南那张憔悴的脸,刚才那点同情瞬间没了。 陈弋心里忽然烦躁得紧,从裤兜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点燃后吸了一口:“都离婚了还替前夫擦屁股?做好人也没这么仁至义尽的。” “唉,话虽这么说,老谢出事电话直接打到你林阿姨那儿,她又是一个心软善良的人,哪儿能坐视不管?” “心软?”陈弋冷笑一声,他对着镜子吸了口烟,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硬朗的五官,“她心软,善良,我妈就心硬,冷血,是么?” “你!”陈望成咬了咬牙,语气有些愤怒,“不说了,我挂了!” 陈弋眸色沉着,没说话。 “你小寻妹妹今天刚缝针,记得提醒她吃药换药,还有早早休息!”临挂断,陈望成还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你去收拾一间客房让小寻妹妹睡,听到了没?” 陈弋吸了口烟,没答应,只冷道:“挂了。” 挂断电话,陈弋又在厕所里抽了两根烟,才推门进了卧室。 每次开门,屋里这位不速之客总会给他不小的惊吓。 谢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课桌的椅子上转移到了他的床上,竟然睡着了。 她斜躺在床的右侧,没脱鞋,整个人蜷缩成很小的一团,不知道是太冷还是伤口疼,她紧紧闭着眼,眉心也是皱着的,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除过陆崇以外,这还是头一次其他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还是个异性。 陈弋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片刻的出神后,他盯着那张熟睡的侧脸,这才冷静下来把内心的真情实感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厌恶?似乎没有。 生气?似乎也没有。 似乎只有一些……不习惯而已。 理性告诉陈弋应该大发雷霆,然后把正在和周公会面那人从自己床上揪起来,并且疾言厉色地告诉她:你不要以为我跟你玩了会儿游戏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印象。 可事实却是,他下意识放轻了手脚的动作,走过去给她拉上了被子,然后自己绕到床的另一侧,胳膊枕着脑袋,慢慢地躺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他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谢寻,从长而翘的睫毛,到秀挺的鼻梁,再到微微抿起的嘴唇。 她不是那种非常惊艳勾人的长相,却十分耐看,尤其是睡着的样子,让人莫名其妙想要凑近,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一些。 陈弋看着,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夜已深,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空调向外徐徐送着凉气,静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半大小伙,孤男寡女就这么在气氛绝佳的一间屋子待着,又距离这么近,醒的那个难免会有些想入非非。 从知道谢寻是林思楚的女儿,默默尾随了她一个月,一直到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相见,再到今晚的一切,点点滴滴,走马观花般在陈弋的脑海里浮现。 他咬了咬牙,呼吸变得越来越紧,慌忙移开视线,抬手关了卧室的灯,仰头望着天花板。 诸多情绪在心中复杂交错,他呼吸很重,第一次觉得有些失控。 平复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又鬼使神差地落在谢寻的脸上,屋里很黑,他看不见她的容貌,只是凭着直觉,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抚摸上她紧皱的眉。 他在一片漆黑中盯着谢寻的脸,从左到右,温柔地抚摸着她皱起的眉心,大脑仿佛过电一般,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告诉我,”陈弋声音低哑,他努力控制,气息还是有些颠簸,“接近你,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