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周六,陈颜倒是回来了一趟。 程息吃完午饭,就踩着自行车出门去找陈颜。 陈颜的父母也认识程息,两人打小一块玩。这镇子不大,程息二姨家就住在陈颜家的隔壁,程息常来串门,陈母也算是看着她长大。 听见外头停车的动静,陈母探头望了望,说:“来找颜颜,在楼上呢。”话落,又要例行念叨一句,“瞧你瘦的,要多吃点啊。” 程息笑笑的应了句。 她每回来找陈颜,陈母总得念叨这一句。 程息熟门熟路上了楼,陈颜房间的门大咧咧地敞开着,陈颜顶着一头蓬发,穿着睡衣蹲在电视机前打超级玛丽。 陈颜见到她,也没放下手中攥着的游戏柄:“息息,来,我们一起打盘忍者神龟。” 这个游戏,初三那个暑假,程息和陈颜玩过好几回。 程息捡了个抱枕垫在身后,拿起游戏柄,等陈颜换张游戏卡空档,问了句:“在七中怎么样?” 陈颜蹲着身子,将游戏片插在卡槽里:“还行吧,挺轻松的。” 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两人挑了角色。 陈颜选了个拿双节棍的神龟,问:“你呢?” 程息皱着一张小脸,苦巴巴道:“不是很好,科目有点难。这十几年来,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 陈颜笑:“有这么严重吗?” 程息认真的点了两下头。 陈颜见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开着玩笑:“没事,往后考不上大学,跟你姐们我一块开服装店?” 程息笑,她这人心思有点重,一点点小事儿就能横在心头半天。然而陈颜和她不一样。她向来没心没肺,什么大事儿搁她眼里都是芝麻大小的事儿。 程息有时候挺羡慕陈颜,真的。 两人打了几盘游戏,又聊了会儿天,很快就到饭点。 程息原想回去,然而陈母地挽留她在家里吃晚饭,程息也没着急回去,便留了下来。 程父出海未归,晚饭只有她们三人。程息刚在位置上坐下,就听见外厅里的开门声,陈颜喊了句:“哥。” 继而就听到陈母的念叨声:“这么一大早又上哪去了?洗个手,赶紧吃饭。” 程息一瞬间绷直了脊背,那些幽微晦涩的心思沉寂了几天,此刻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陈观走进来,发觉家里多了个人。他倒也没什么多余表情,径直去料理台洗了手。 程息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答应留下来吃饭的事儿。整顿晚饭,程息坐如针毡,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盯着碗里。 陈母倒是想起程息在四中事儿,提点了自家儿子一句:“程息也在四中,完后有什么事你多帮衬帮衬。” 陈观手指夹着筷子,闻言,挑了下眉毛:“这在学校呢,能有什么事?” 陈母抬手拍了陈观一下,轻嗤道:“没个正行,难免有需要帮衬的地方,借根笔或本子什么的。” 陈颜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 闻言,陈观低眸短促地笑了下。 程息一声不吭,仿佛置身事外,然而捏着竹筷的手指不自觉用了点力气,指节那块肌肤隐隐被压出一道深红印子。 直到晚饭结束,程息才松了口气。 程息没有久待,吃完晚饭。和陈颜又逛了逛小镇子,便骑车回家。 程息晚饭压根就没吃饱,那一顿饭吃得心情乱七八糟。回家的路上,程息经过那家小木屋,迟疑了瞬,打算停下来,吃个夜宵再回去。 她点了份拌面,随意挑了个位置。 她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女孩来吃夜宵。程息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桌面,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书韵,你吃什么。” 程息听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她循声看去。 女孩披着长发,身形纤挑,穿着条朱色连衣裙,盈盈往那一站,十分注目。 是苏书韵,何晓晓口中和陈观谈恋爱的对象。 程息心里就像摇晃太久的可乐,掀了瓶盖,气泡一咕噜地涌了上来,酸酸涩涩胀瞒了心房。 程息回到家里,程母正坐在门外和隔壁的邻居乘凉聊天。她推着自行车进门,程母问了句:“晚饭在哪儿吃的?” 程息说:“陈颜家吃的。” 程母倒也没多说什么。 程息上了楼,回房间冲了个澡。 陈观今晚给何哥看场子,何哥他妈给何哥介绍了对象,让他今晚去见见。 陈观也没什么兴致打游戏,歪在皮椅上,拿手指摩挲着边上搁着的那盆塑料花。 捱到八点 ,何哥就回来了。 陈观意外的扬扬眉头:“这么早?” 何哥今儿倒是穿着人模狗样的,白色的衬衫和黑西裤。一踏进网吧,便有人起哄:“哟,何哥,今晚穿的这么正式做什么去?” 何哥还未开口,有人搭腔:“相亲呗。” “那肯定得砸。” “你看他这么早回来,可不是砸了吗?” 何哥解开袖子处的扣子,往上折了几道,拿手指点了点里头的几个人:“小兔崽子,找抽是吧?”’ 何哥走到结账台,说:“行了,你回吧,我来看着。” 陈观起身瞧了眼他这身行头,又说:“真砸了,这么早就回来?” 何哥从西裤兜里摸出半包烟来,抖出一根送到嘴里,含糊道:“嗯,人瞧不上呗。” 陈观嘴角一勾,凉凉道:“猜到了。” 何哥拿走嘴上的烟,嘿了声:“连你也找骂是吧?” 陈观笑了下,似想起了什么,没头没脑蹦出了句:“那洗手间的门,你赶紧修修。” ....... 周末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周一上政治课时,政治老师抽查背诵,抽了两三个,都没人能背出来,第四个时点到程息。 程息不负众望,终于背出来。不成想,这一背倒是背出了个政治课代表来。当时刚开学两周,他们班里的干部,老肖只选了个大官,像这些课代表这类的小官还没来得及选。 老钟等程息背完后,满意地扶了扶眼镜,随口问了句:“你们班政治课代表选了没?” 大伙一起摇头:“没有。” 老钟随手点了点程息:“那就她吧。” 下课后,何晓晓笑说:“真行,背诵还能背出个课代表来。” 程息倒不太愿意当课代表,但她也不能去找老钟说,这样倒是显的她不识抬举。 很快,高中生活就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这次考试座位安排方式挺有意思,由高二年段和高一年段两两搭配一桌。听到这样的安排方式,有的同学不解:“学校搞这一出,是什么心思。就不怕我们问高年级题目?” 有人泼冷水:“人高年级愿不愿意搭不搭理你,还是一回事呢。” “也是哦。” 程息对这座位安排,倒没什么兴致。第二天考试,她早早就醒来,以至于到了考场,整间教室只有她一人。 程息找到自己的座位,又从书包里翻出语文书来复习。等到八点半,才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考生。 程息看了眼自个右手边的空位,猜测着同桌会是男的还是女的。然而直到九点时,她的同桌才姗姗来迟。 程息原本在翻着语文书,直到感觉身后有人走动,余光一晃,那人已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程息下意识地转过脸,这一看,倒是愣住了。 陈观显然也没料到,手肘搭着桌面,上半身靠着墙壁,懒懒一笑:“是你啊。” 程息盯着他,良久才含含糊糊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