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流碰到了胳膊,温可没当回事,朝他身后的温鉴白看去。 “拉链没拉好。”温鉴白指了指她的后背。 原来谢流刚刚是要帮她拉好书包。温可把书包卸下来,客气地朝谢流做了个谢谢的嘴型。 嘴唇上下轻动,如一片轻而薄的桃花瓣,清妩幽若。 “也不记得拉好拉链,想什么呢?”温鉴白收回谢流肩上的手,径直走到她旁边,挡住谢流的视线,垂着脖子替她拉上了书包拉锁。 “谢警官,你怎么会在令大?”而后他抬头,还算客气地问。 谢流启唇正要说话,温可见他拿出烟,礼貌地提醒道:“令大是无烟校园,谢警官。” “是吗?”像是没感觉出他语气里的敌对,谢流动作微顿,把烟和打火机装回兜里,“抱歉。” 温鉴白没再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垂下来看向温可:“你可真厉害,前脚刚上新闻,后脚被人污蔑偷东西。” 他低头,把声音压低到仅有他们两个才听见的程度:“受了欺负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去找谢警官。” 温可明显感觉到他吃味了。 然而她更在意那句很重要的话。 “上新闻?”与此同时,谢流看向温鉴白,发出疑问。 温鉴白点头,慢慢道:“有人录下了出事那天四号楼门口的视频,并且发到了网上。你抱着温可上车的过程在三分钟,脸都没有被打上马赛克。” “小区的人认出了温可,一个接一个的转发,视频就这么火了起来。我妹妹平时经常逛超市,附近的住户能认出她也不奇怪。” 他打量着他,后面的一句话憋在喉咙里。 当时他和谢流通电话,确实让他帮忙保护好妹妹,但从头至尾都没允许他抱! “今天的事我是从院长那里听说的。”温鉴白突地环住温可,“多谢谢警官帮忙,我和温可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左臂夹着书,右手夹住温可的头,转身之际瞬间垮了脸。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和他这么好了?”他气得不行,理智全失,声音沉得不像话,“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 温可暗道不好,这是他和自己冷战的先兆。 她很想告诉他这里还是学校,被人看见了不好,谁知下一秒,两个女生就从楼梯里拐了出来,看见两人后纷纷愣住。 “温、温教授。”看去他怀里的人是温可后,其中一个女生瞬间结巴。 温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试图从温鉴白怀中挣脱了开。 “不用惊讶。”温鉴白像是察觉出了她的意图,竟牢牢将她桎梏,温声解释,“我们是兄妹。” 说完,像是没看到两个女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继续夹着温可,在她们的目光中走远了。 温可感觉自己像个豆荚,马上就被挤出豆子了。 走到外面,她放弃了挣扎。 温鉴白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在学校里公开这层关系的,这下好了,她以后在学校里,日子怕是没办法消停了。 如她所想,温鉴白的公开在园艺学院惊起了不小的轰动。加上那段四号楼杀人事件的视频,她一下子成了校园里的红人。 大家纷纷羡慕她投了个好胎。 她偷东西的流言神奇地消散了,连当初拿证据质问她的两个女生都好像不记得那天的事了,主动和她搭话。 温可没有冷漠甩脸子,但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热络,依旧只和宿舍里的人亲近。 她圈子小,不喜主动结实别人。 “可可,听说顾莎莎说当天也差点也被那男人杀死,是你把那男人打晕救了她,真的假的?”一天,罗想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担忧地问道,“你受得伤重不重啊,视频里你浑身都是血。” 温可正在画画,画的是一个崭新的书桌,花瓶折射着明亮的晨光,玫瑰花瓣上的晨露晶莹剔透,鲜明感、复活感跃然纸上。 自从在警局看到童妙的父母,顾莎莎比以往安静了许多,这让她有点放心不下。 听到罗想的声音,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疑惑地看她一眼,拿勾线笔在本上写:从哪里听说的? “顾莎莎自己说的。”罗想扫了眼她举起的本,如实道,“视频里不是也照到她了嘛,我听美术学院的朋友说,她在班里一边哭一边说那天的事来着。然后这事就传开了。” 温可一怔,顾莎莎自己说的? 温可皱眉看向自己的画。过几天还要去警局核对一下案发细节,她打算到时候把这幅画送给她,希望她的情绪能稍微变好一些。 剩下的课她都没听,一直在赶画。 下课后,她刚要走,被辅导员拦了下来。 “全校想给你开一个全校的表彰大会。”辅导员请她坐下后,说道。 温可下意识想拒绝,却听她又道:“这是温教授的主意。校方也觉得这件事值得表扬,所以我来通知你一下。” 温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抿唇。 温鉴白又开始插手管自己的事儿。 饶是不情愿,第二天,她还是乖乖站到了学校礼堂里,任由镁光灯照耀着她。 几分钟的表彰大会过后,院长轻咳一声,说道:“之所以开表彰大会,并不是让大家学习温可同学冒险救人,而是想告诉大家,不要以有色眼镜去看别人。” “温可同学初中曾得过全国青少年拳击锦标赛女子组冠军,这些年更是获得了大大小小的荣誉。学校不光看重成绩,也看重体育精神和个人精神,因此才破格录取她。” 这个表彰大会在全院直播,这下,全院都早知道她的大名了。 音乐学院内。 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推了推趴在桌上的同桌:“煜尘,醒醒。你请了好几天的假还没在家睡好?怎么来了就困。” 男生从双手里抬起头,眼神似清明似迷糊,沉沉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完?”他开口,音色清亮好听。 同桌道:“好像快完了。” 男生顶着憔悴的脸色坐起身,抬起眼看向屏幕里的女生,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打量着。 “她……”半晌,他问,“有什么缺陷吗?” “啊,好像说不了话,应该是聋哑人吧。” “哦。”他若有所思。 . 仪式过后,温可下了台,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消息。 谢流:我小姨说要给你做个锦旗。 谢流:要多大的? 温可:不麻烦了 温可:谢谢 谢流:要90*140的?行,我去说。 温可无语,没再理他。 坐在警局里的椅子上,摁灭屏幕,放下手机,谢流撑着下巴一言不发。下巴上的胡渣长出来一小截,有些扎手,他很快把手放了下去。 许久,他转头看庞清,表情看不出什么,声音掺着些许烦躁:“郝一萍和周博军到了叫我。” 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好像对自己烦闷的原因找到了一点苗头。 等谢流回来的时候,一男一女刚好坐到了椅子上。 他一边打量他们,一边绕过桌子,拉开椅子坐下。 周博军和郝一萍都神色疲惫,不同的是,前者脸上有被挠伤的血道,郝一萍脸上干干净净,充满恍惚之色。 看来他们离开合租屋好像没住在一起,各自都还拎着行李。周博军的脸看起来像是被女人的指甲挠伤的。 这两人不是号称夫妻?难不成闹别扭了? “是你。”周博军看到谢流后,吃惊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真、真的是警察。” 郝一萍闻言抬头,看到谢流也愣了,这可不就是顾莎莎第一天住进来时帮她搬东西的表哥? 谢流翘起二郎腿,无视他们都惊讶,手敲了敲桌子:“放心,今天不追究你们的重婚罪。说说吧,你们的印象里,王皓洋都曾怎样对死者?” 周博军急了:“我们没重婚——” 谢流冷笑一声,打断道:“你户口本上的妻子姓黄!别跟我说她改名了。” 周博军不说话了。 郝一萍绞动起干净的手指,近四十岁的面容还算白净,脸色泛红,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急于辩驳:“我们真没结婚,只是住在一起。” 两人都是彼此的初恋,很早就分了手,婚后因为生活不幸福又搞在了一起。私奔来到了令城。为了脸面,他们这才对外声称是夫妻。 这次离开合租屋,根本不是为了躲债,而是躲避找上门来的郝一萍的丈夫。 王皓洋把童妙给杀了,在社会关注度和警方的询问下,他们两个的关系也面临暴露。 谢流伸手打断:“没问你们这个问题。” 郝一萍和周博军对视一眼,只得沉默几秒,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想到,出去几天,皓洋那小子能狠心……把妙妙给杀了。其实平时我们也看得出来,他脾气是被家里人惯得,有点不愉快就要表现出来。” “他第一次打童妙,我印象里是半年前。那会儿我们也就刚住进来。” “他意识清醒倒还好些,给童妙几巴掌就算完事。这要是喝了酒可就了不得,揪着童妙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唉,有时候我跟博军都拦不住。” “童妙那丫头也是傻呀,都这样了也不肯和他分开。这半年呀,光是我看见的次数就有不下二十回……要是她能狠下心离开,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命都没了。” 她沉默下来,望着地面发呆。 谢流撂下笔,骂道:“畜生。” “行了,你们走吧。”他说完,抬起下巴示意庞清去打电话,“给顾莎莎和温可打电话。” “这么懒呢。”庞清知道他谁的联系方式都有,忍不住嘀咕道。 谢流警告地扫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