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狗蛋”光脚来光脚回,把一双鞋子护成宝贝。
阮觅全程不敢说一句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爆笑,让人误会多不好啊。
桂树上的蝉肺活量大,叫一声就响彻天际。阮觅在桂树下又待了一会儿,差点被蝉鸣洗脑,总算把笑意忍住了,然后去敲了隔壁院子的门。
吴妈妈趴在门边看她,欲言又止。
“笃笃笃——”
门开了,阮觅打了声招呼,“还记得我吧?”
“记得。”来开门的人脸上脏兮兮的,正是那会儿在院子里和阮觅说话的红脸少年,他对上阮觅的视线后一瞬间又移开,抓了抓头,“你又有什么事?”
“今天说的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阮觅边说边打量他,一身的火烧味,手上全是黑灰,也不知道刚才在干什么。
“你说帮你寻人的事情啊。我十一哥说了,不让我们做这个,你赶紧回去吧。我十一哥最讨厌缠着他的女子了。”面前的姑娘同自己差不多大,模样更是生得好看,这会儿要将人拒之门外,郑小七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十一哥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他一狠心,就要合上门。
“等等。”阮觅木着脸,手往快要合上的门缝里一塞。
然后,“呀,好疼。”
立马开始了她精彩的演出。
捧着手,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瞬间晕开一小块地方。
没见过世面的少年震惊了,“你你你你……”
指着阮觅说不出话来。
……
郑小七带阮觅进门的时候,殷如意正睡在几张长凳拼接起来的“床”上,双脚依旧裸着,不过倒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十一哥。”郑小七委屈极了,嗓音带着哭腔。
殷如意没睡着,听到声音也没睁眼,“嗯”了一声,然后才道:“有事就说。”
说什么?
反正郑小七是说不出口。
难道叫他同十一哥说,他关门夹伤了人,人家来算账了?可就算要算账,郑小七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他当时明明没用力来着。
偷偷看了眼一旁垂泪的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生得纤瘦白净,哭得也可怜,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骗人的。
郑小七心里十分煎熬。
委屈疑惑又气闷。
久久不见人说话,殷如意睁开眼,第一眼看见了站在郑小七身后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当即长眉一皱,“你是个蠢的?”
“啊?”只有郑小七在受伤的世界,他也快要哭了。
“……算了,你出去,做你的饭。”殷如意一直保持着他高冷的样子,不多说,不解释。
门打开,再关上。
殷如意翻身坐起,一腿支着,整个人往后仰靠墙,暗红滚边的衣摆耷拉在脚踝边。
这动作旁人做起来或许有几分违和,但他不会,反倒洒脱又桀骜,好看得紧。
下巴微扬,看着阮觅的眼神漫不经心。
“寻人的事情,别想。”
“我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件事,”阮觅不理他,哭得矫揉造作,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反正我的手被你们弄伤了,药钱你们要负责!”
阮觅擦着眼泪,偷觑这“郑狗蛋”的神色,见他一听到“药钱”这两个字后就脸色微僵,像是被人拿捏住了命脉,心里更加想笑。
但这也不妨碍她捧着手装模作样。
“不知道是不是夹伤了骨头,心情一不好,就疼得更加厉害了呢。哎呀,不知道去医馆看大夫拿药要花多少银子啊?”
“伤得重?不如我来帮你看看。”这样的事殷如意见得多了,笑了笑,颇为讥诮。
阮觅同他对视。
两个人,一个知道对方在做戏,一个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做戏。眼神一对上,火花四溅。
阮觅有恃无恐,扬起手露出一片红肿,“能治?”
她的身体就是这样,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会红肿,看起来十分吓人,是碰瓷反杀的绝佳优势。
没想到这伤倒是真的,殷如意挑了挑眉。这时候的殷如意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怎么样的人,起码还能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
直到……
阮觅拿出一块杂质很多的双鱼玉佩。
“郑小七给我的,说是没钱带我去医馆,愿意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殷如意:蚌埠不住了.jpg
双鱼玉佩是郑小七他家给未来儿媳妇的,一直被郑小七藏得紧紧的,平日里别人摸一把都不成。
他把双鱼玉佩给出去,还说做牛做马,这不就是想做上门女婿的意思?
一不留神,身边小弟就成了猪队友。殷如意气得额角疯狂跳动,咬着后槽牙,“够了。”
他眉眼生得极俊,身上有着少年独有的张狂。只是将将十六,稚气未消,气恼时显得有些毛毛糙糙的,叫人总忍不住去逗上一逗。
比如阮觅这样敢薅虎毛的勇敢人士,跃跃欲试。
“真是的,怎么就够了呢?我害怕手上瘀痕消不了,日后不好说人家。要不然,就考虑考虑郑小七?他年纪轻,以后入赘到我家,还能给我当牛做马许多年呢。人看起来也是个老实的,把这双鱼玉佩送给我的时候,还生怕我不收呢……”阮觅编得起劲,全然不提自己怎么对郑小七进行恐吓,然后才让人眼泪汪汪地奉上了这双鱼玉佩的。
房里寂静三秒,殷如意定定看着她,怒极反笑。
“郑小七,滚进来。”
趴在外头偷听的郑小七吓得屁滚尿流,一个标准滑跪来到殷如意面前展现自己的求生欲,“来了来了!十一哥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小七绝不含糊!”
“闭嘴,”殷如意宛如暴君,残酷又□□,“今天你就带人跟着她,只要是不违背原则的事,她说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
死里逃生,郑小七飞快点头。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做别的勾当。”这话是对阮觅的警告。
恐怕之前不让郑小七他们做这事,就是以为自己是个包藏坏心的。
阮觅把他这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这会儿事情办成,她瞬间不装了,一脸正经擦干眼泪,“放心,事情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样,最好现在就去找。找着一个算一个,不管最后找的人对不对,我都会感谢你们的。自然,去云天楼的事还算数。只是我这边很急,你们辛苦些,人找得越多越好。”
走前,她咧了咧嘴,朝殷如意友好打招呼:“走了啊,狗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