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柔姨娘咋是三媒六聘娶回来的了?
难不成这是这个架空大梁王朝的大梁特色主义新风俗?纳妾得三媒六聘不然不让妾室进门?
杏娘掏了掏耳朵,啥时候去四哥俞承晟书房里捣鼓捣鼓,搞一本当地风俗人情考过来研究研究,不然闹笑话就太丢人了。
胖丫俞定琴蹲在她边上,反应比她更强烈,先是“吱嘎吱嘎”磨了几下后槽牙,再转头对她说道:“三叔这话,光我听见的,就不止三遍了。刚才我来找你之前,听到过两次。”
杏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俞定琴以为她不信,急急忙忙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没事骗你个小丫头做什么?真的一模一样,连字都没缺一个!”
杏娘被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拉住了她的袖子,迭声道:“我信,我信,三姐姐从来不骗人!”
俞定琴得意得点头:“这还差不多。”
杏娘:“”
里头传来“哐啷”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接着是瓷器“噼里啪啦”地碎裂声。
老太太用比平日里高亢了几倍的女高音,吼了起来:“我让你三媒六聘的?我求你在外头包了宅子养人的?我请你跑青州去生儿生女的?你对我嚎,对我嚎有什么用,自个儿跟你媳妇儿还有儿子、女儿说去!”
杏娘嘴角抽了抽。
老太太果然不负她文化人的称号,好的排比!
动词的运用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拖沓累赘,更难得的是,居然能想到把他们全部运用到骂人上头,并且不带一个脏字的反击。
解说员俞定琴继续实地讲解
“我从小到大没见着祖母发这么大火,三叔真能耐,这已经是祖母砸掉的第五样东西了前头几个声音没这次这个响,我猜是茶杯什么的,这次这个一定是大家伙!我猜肯定是祖母房里头多宝格上那只五彩祥云宝瓶,你觉得是啥?”
解说一小段之后,还不忘用胳膊肘捅捅杏娘,添上一个观众互动环节。
“我我觉得”杏娘被好粗一根猪肘子桶在了肋骨上,痛得龇牙咧嘴,又怕俞定琴再下杀手,只得硬着头皮胡诌了一个,“是那个插花的汝窑花囊吧?”
“汝窑花囊?”俞定琴挠了挠头,“我咋不知道祖母屋里头有这个东西?”
“哎?我也是随便猜的”你当然不知道了,我随口说说的,被你知道了那还得了?我还混什么混!
三老爷被骂得狗血临头,理亏不理亏只有他自己和他肚子里的蛔虫晓得了,连俞定琴这种小丫头都知道,反正他是不敢跟俞老太太硬抗的。
果然,下一句话再出来时,他就露了原形:“母、母、母亲我、我、我也是一时激动,惜柔这几年一个人带着两孩子,在青州吃了不不少苦不然,我这次也不会不知会一声,就把他们带回来”
声音传到杏娘耳朵里,都能感觉到他在颤抖。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平心静气地问道:“你觉得他们吃了很多苦,那你是缺了他们花销了,还是短了他们米粮了?”
三老爷迟疑着答道:“这倒没有。”
老太太又问:“那你是让他们头上没有瓦片遮风挡雨,露宿街头了?”
三老爷咬牙,回道:“也没有。”
“那是全青州的人都晓得了华氏是你俞三老爷的妾,养在那里做外室,”老太太顿了顿,气势汹汹地说道,“天天戳着他们娘仨个的脊梁骨骂他们了?”
只听见“噗通”一下巨响,三老爷扯开了嗓子不要命地干嚎起来:“母亲,我再糊涂,也不敢把这事给宣扬出去啊青州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俞府铺子里的几个管事,连惜柔宅子里头的那些个丫鬟婆子都不晓得我的身份,只道我是寻常商贾”
老太太冷笑:“那还真是难为你了啊,你都知道在外头养人了,竟然还不忘顾及顾及俞府和我老婆子这张老脸。”
“”三老爷被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里头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外头俞定琴也不敢趁机凑热闹了,用手捂住了自个儿的嘴巴,小心翼翼地吸气呼气。
杏娘没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蹲在屋檐下头的墙根处听壁角,是一项相当折磨人的事情,特别是上头有些积水,你连一屁股坐下去的权利都没有的时候。
杏娘想起了自己军训时候的被罚蹲的日子,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回忆到烈日下的细节的时候,她的小腿肚就忍不住开始抽筋。
俞定琴的身子颇为臃肿,这个蹲坐式动作做起来,更加吃力。
杏娘看着她一会儿把重心换到左脚,一会儿换到右脚,时不时把腿伸出去活动几下,顿觉辛酸。
一大早不等着吃早饭跑出来听壁角的孩子伤不起啊!
她们两个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找抽来的,三房大叔外头包小老婆干她们俩黄毛丫头毛事啊,为什么里头的俞承泽俞二哥不担心,要轮到她们来操心啊!
俞定琴换了好几趟脚之后,终于吃不消了。
她看了看和自己一起背靠着墙的杏娘,道:“杏娘,咱坐地上吧!再这样下去,我的腿都要瘸了。”
“不行,”杏娘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道,“地上是湿的,我们一坐,但会儿后头就有一个水印字,被娘和大伯母看到了,我们”
“好好好,”不等杏娘说完,俞定琴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这人呢,虽然不讲道理又喜欢欺负人,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能分清形势的,“我们不坐,我们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