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瞧她这姿势好笑,不知为何便故意问道:“那为何只检查门,而不检查窗呢?”
姚征兰随口答道:“能想到伪造凶案现场的凶犯,必是心思缜密之人。从窗户进出,必会留下些微痕迹,就如米行厨间的窗户一般。我刚才进来时已看过了,窗台上有灰尘,并无被人攀爬或踩踏的痕迹。再看那名侍女,她衣裳整齐死于床前地上,屋内并无搏斗痕迹,证明她要么真是自尽,要么,就是被相熟之人突然杀死的。若是后者,凶犯既然与她相熟,便能从房门进来,既能从房门进来,又何须从窗口出去呢?这房间就一门一窗,要在外头将窗户从里头栓上,其难度可比从外头将这房门栓上更大。找到了!”
顾璟听她说找到了,便凑过去瞧:“找到什么了?”
姚征兰凑在门缝边上,指着与门栓齐平的一处道:“顾大人,你看这处。”
顾璟弯腰,奈何地方逼仄,缝隙又小,他一时没能看清她所指到底为何物,“在哪儿?”
“就在这里,有道刀刻痕迹。”姚征兰侧身回头,本想将位置让出来让顾璟靠近门缝看的,不想顾璟已然靠得这般近了,腰又弯的这般低,她这一转头,嘴唇直接从他额角上蹭了过去。
这突来的状况让姚征兰惊得呆了,整个人贴在门板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顾璟只觉额上掠过一抹温软,还有些微痒的感觉。
他忍不住抬眸看了姚征兰一眼,嘴唇饱满红润,形状生得很好看。
察觉他在看她的嘴,姚征兰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大人,对不住,我不、不是故意轻、轻……”
“知你不是故意,不必放在心上。”顾璟并未觉得反感,便不想在此等小事上浪费时间,重新凑到门缝处去看她说的那处,“果然是有处刀痕,只是,这样浅的一条痕迹,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趁他注意力在门缝里的那条痕迹上,姚征兰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烧红的双颊,退后两步离顾璟远些,这才正色道:“顾大人,这条刻痕与门栓的位置齐平,我心里有个想法。不过,还是等仵作验完尸再说吧。”
没一会儿仵作过来,经初步检验,死者菱月全身上下就额上一处伤口,与床柱上的血痕对应,确系触柱而死。
“大约是因夫人之故,这丫头自责伤心太过,这才寻了短见。”前厅,忠信伯长吁短叹道。
顾璟道:“伯爷,丫鬟菱月的尸首我们需带回大理寺做进一步检验,近期伯府上下还请不要出远门。如此,万一案子有所进展,也便于知会伯爷。”
忠信伯有些错愕地问道:“菱月的尸首也要带走?这……门窗紧闭,她死于屋内,莫非死因还有什么蹊跷?”
顾璟十分官面地回答:“人命关天,本官也是职责所在,还请伯爷见谅。”
一行回到大理寺时已近中午,顾璟瞧着姚征兰跟着仵作往验尸房去,喊住她问:“你去作甚?”
“我去看看。”姚征兰道。
顾璟:“仵作也要吃饭的。”
姚征兰:“……”灰溜溜跟着顾璟回到房里,洗手吃饭。
因心中还在琢磨这个案子,姚征兰吃饭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顾璟见她光吃米饭不吃菜,抬眸看了她一眼。背着光的女子眉如翠羽唇若涂丹,秀色可餐。
想起昨夜李逾对他说的那番话,顾璟问她:“你对南阳王,是否有什么成见?”
姚征兰一愣,随即想起昨日南阳王因救她而落马受伤,而今天她到了大理寺便专注于杜夫人的案子,竟然一句都不曾过问他的伤势,真是太忘恩负义了。
她讷讷地放下筷子,低着头道:“对不住顾大人,是我疏忽了。不知郡王他伤势如何?”
顾璟见她如此,知道她误会了。
“他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是我方才问得不对,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如何看待南阳王?”
姚征兰有些迷惑地抬头,“如何看待南阳王?我……我不是我哥哥,待哥哥伤愈后,我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与他见面了。我如何看待他,重要吗?”
这话倒把顾璟给问住了。
姚征兰见他不说话,又道:“不过顾大人若定要知道,我说出来也无妨。因为哥哥受伤一事,我原本对郡王是有些怨言的。昨日在球场上,他奋不顾身地救我,我又觉着,许是他与我想得也不太一样。但不管他是怎样的人,他若对我不好,我无可奈何,他若对我好,我也承受不起。所以,我只想在代替我哥哥的这段时间里,尽量少与他接触,若能不见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着,她偷偷抬眸看了顾璟一眼,老实道:“顾大人,你与郡王是表兄弟,我这样说,你该不会生气吧?”
“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又为何要是生气?吃饭吧。”顾璟道。
饭后,两人略作休息,姚征兰又提出要去验尸房看尸体。
“你究竟为何如此笃定那丫鬟不可能是自尽?”顾璟问她,“只凭直觉?”
“我不笃定,我只是怀疑。我在菱月房里发现了她的首饰盒子,里面有十七对各种材质的耳坠与耳环,显而易见这个丫鬟是非常喜欢戴耳环的。而尸首发髻整齐,绢花发簪都戴得好好的,显然事发时这丫鬟并无卸妆的打算,但她的耳朵上却没有耳环。我问过与她最要好的荷月,就是那个圆脸的丫鬟。她说菱月最近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对镶嵌珍珠的银耳坠,很是喜欢,日日都戴。如今这副珍珠耳坠却是找不着了。”姚征兰道。
顾璟闻言,没再多言,只与她一同去了验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