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奉公忙答应着出去,从围观人群中喊了几个住得近的进来问话。
左邻右舍均称昨夜并未听到什么动静,唯独与这米行对街而望的锦记绸缎庄掌柜的孙旺财声称昨夜亥时,他起夜时隐约听得对门米行里有动静,从二楼窗口往下一看,便看见□□与奸夫夜奔。
顾璟闻言,转身上楼,问正在卧房内勘验尸体的仵作:“此人大约死于何时?”
仵作回道:“尸硬而体尚温,大约死于昨夜亥时到子时左右。”
“果然是死于亥时。诶,孙掌柜,你继续说。”丁奉公对被尸体吓了一跳,正背对着尸体哆嗦着腿默念阿弥陀佛的孙旺财道。
孙旺财扶着墙挪到楼梯口,确定自己看不着那尸体了,才回过身来道:“康掌柜的居然就这么死了,定是那不守妇道的□□偷奸养汉谋害亲夫,杀死康掌柜之后又与那奸夫私奔了。要说这康掌柜真是可怜呐,与他那浑家范氏成亲六七年了,那范氏都不曾为他添个一儿半女。康掌柜非但没有因此埋怨她,还将这米行的钱财全都交给那妇人保管。可是那妇人呢,整天的勾三搭四搔首弄姿,我就住在他家对面,打开窗便能看到他家里,真是没人比我看得更清楚了。大人,您听我跟您说,这范氏……”
孙旺财开始喋喋不休绘声绘色地描述那范氏如何的狐媚风骚不守妇道,顾璟听得几句,便回身进了卧房。
姚征兰已经将卧房内每个角落每件家具都看过一遍,此时正捧着本册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看。
“有什么发现么?”顾璟走到床前,看了看掀开的被褥,问。
“这房内并没有利器,也没有打斗痕迹。柜子里的衣物都乱了,是被人翻过的。梳妆台上没有一件首饰,也没有首饰盒子。若不是这范氏平时连一件首饰都没有,那便是被人带走了。房里也没有找到银子银票等财物。”姚征兰一边翻着手里的册子一边道。
丁奉公见顾璟进屋问姚征兰有没有发现,唯恐自己表现落了下乘,于是忙也跟了进来。见姚征兰在翻册子,探头过去一看,以开玩笑的语气道:“这不就是本柴米油盐日常花销的册子么?姚评事,咱们这断案不像科举,靠得可不是看书啊。如今这掌柜的死了,他婆娘又不见踪影,你还在这儿看他们的日常花销册子有什么用呢?”
姚征兰笑了笑,道:“只是随便看看。”她放下册子,走到一旁,推开窗户往对面一看,发现这家与对面的锦记绸缎庄果然是离得近,从窗口一眼望去,便能将对方楼下楼上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丁奉公转头对顾璟道:“顾大人,属下觉着这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对门的孙掌柜说他亥时看到范氏与人夜奔,而仵作也证明了康掌柜就是死于亥时到子时这个时间段。如今我们只要派出人手四处寻访,将这对勾搭成奸谋害亲夫席卷财产的奸夫□□捉拿归案,这起命案便可告破。”
“丁评事,请恕我冒昧。我觉着你此时便下如此论断,有些过于草率了。”姚征兰回过身来看着丁奉公道。
丁奉公见他竟然在顾璟面前反驳自己的意见,心中不满,克制着强笑道:“哦?那不知姚评事有何高见?”
“听取证人证言,也要多方听取才行,断没有只听了一位证人的证言便采信的。毕竟我们不清楚事实,也就无法确定证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姚征兰话才说了一半,那孙旺财居然从门口进来道:“大人,大人,草民对天发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妄言。而且方才仵作也是证明了草民的话的。”
丁奉公在旁附和:“是啊。”
姚征兰道:“我只听到仵作证明了死者死于昨夜亥时到子时之间,除此之外,没有证明任何事情。”
“大人你这是怀疑草民吗?草民与康掌柜的门对门住着,那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关系一直不错。如今他惨遭横祸,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在这个时候撒谎呢?”孙旺财委屈道。
丁奉公在旁附和:“就是。”
姚征兰从柜子里拿出一匹簇新的用来做冬衣的厚重缎子,问孙旺财:“孙掌柜的,你看看康家这匹缎子,是否是从你家买的?”
孙旺财点头不迭,道:“是,是啊。”
“那不知这缎子价值几何?”姚征兰再问。
“哎呀,姚评事,人命关天啊。你问的这些问题,与这桩凶杀案有关么?你这不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吗?”丁奉公摔着手去看顾璟。
顾璟闭口不言。
孙旺财只得老实回答:“这是上好的料子,又是今年时新的花样,卖十二两一匹。”
“十二两一匹?你没记错?”
“这我天天都在卖,什么料子什么价钱,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么?错不了。”孙旺财一副你问我这种问题简直就是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