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姚允成扬手就打了姚征兰一巴掌,就如之前姚征兰打春鸢一般不遗余力,以至于姚征兰的嘴角也裂了一处,血丝蜿蜒出来。
姚征兰怔了怔,伸手擦过嘴角,看到指上殷红的鲜血,却是微微一笑,回正被这一巴掌打歪的脸,看着姚允成道:“小时候便听说过爱之深责之切的话,可惜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从小到大都没动过我一根指头。到底是要回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身边,才有机会切身体会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深意。”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关在院子里绣嫁妆,在出嫁之前,不许再踏出院门一步!”姚允成一甩袖子,回到座位上喝茶。
“嫁妆?不知父亲要把我许配何人?”想起之前温玉薇说的话,姚征兰心里禁不住一揪。
“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到你这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来过问,不知羞耻!”姚允成斥道。
“我替我过世的母亲问您,也不好说么?难不成父亲将我终身大事定得潦草,连在我母亲面前提起的勇气都没有?”姚征兰死盯着姚允成。
“你这孩子,说得这叫什么话?老爷是你的亲生父亲,还能害你不成?”柳氏见姚允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接口道,“老爷为你定的是永顺伯卢家,他家可是有女儿在宫里做娘娘的,很是得宠呢。你要嫁的卢家三郎,便是这位娘娘的嫡亲侄儿。如今这位娘娘身怀龙胎,他日若再诞下个皇子来,这卢家,可就一飞冲天了。这可是顶顶好的亲事。”
“既是这般顶顶好的亲事,父亲与夫人还是留给妹妹吧。我这个被退过婚的,又怎么匹配得上?”听说果真是卢家,姚征兰一时心如死灰。纵温玉薇关于卢家的说辞不知真伪,但看起来果然前途无量的卢家肯要她这样一个年龄大又被退过婚的女子,内情究竟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放肆!姐妹婚嫁之事都轮到你做主了?我看我今天要不……”
“征兰。”姚允成火发了一半,一直坐在上首捻佛珠的老太太忽然睁开眼唤了姚征兰一声。
“孙女在。”纵有些失魂落魄,面对长辈,姚征兰倒是还没忘记要恭敬。
“去后头的祠堂跪着,不叫你起来,不许起来。”老太太不温不火道。
“是。”姚征兰没有半分迟疑地告退出去。她也实在是呆不住了,在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前,多呆半瞬都是煎熬。
“娘,你看看她,性格如此桀骜,若再不严加管束,将来去了婆家,可怎生得了?”姚允成对老太太道。
“我不是罚她去跪祠堂了么?你还待怎的?难不成还想打她一顿?”老太太出身将门,虽年纪不轻了,那将门虎女的气势比之当年却是不减半分,“若真的要动到板子,那便不能厚此薄彼,这府中凡是桀骜的,欠管教的,都得给我一个个敲打过去。”
姚允成听老太太话中有话,一时讷讷。
柳氏则在一旁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娘是不是对征兰这桩亲事有何不满?”姚允成被柳氏催促不过,开口问老太太。
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么?自古儿女婚事听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征兰是你的女儿,她的婚事你们夫妇做主那是理所应当,我能有何不满?”
姚允成与柳氏听得此言,顿时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论身份老太太不仅是征兰的祖母,还是她的嫡亲姨姥姥,她若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他们便不好做了。毕竟虽然老太太与征兰隔着辈,可本朝一向是以孝治天下,万一老太太虎劲上来去告他们个不孝,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这天下,不仅是你们夫妇长着眼睛,看得出那卢家子孙都是些什么货色……”
“娘……”
老太太话说一半姚允成便欲争辩,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话,待她说完。
“我知道你们什么想法,征兰过了年便二十了,又是被退过婚的,自幼长在外祖家这才刚刚回来,再将她远嫁说出去也不好听。但若不远嫁,在这权贵遍地的京都,想为她找个称心如意的婆家,又委实不易。”
老太太一边说姚允成夫妇一边狂点头。
“只是,她外祖家远在千里之外,在京中无人,她又才刚回来,自也不会将自己被退婚之事随处乱说。那么,她被舅家退亲之事,又是如何传将出去,弄得人尽皆知的?这个问题,你想过么?”老太太望着姚允成。
姚允成一愣。
他旁边的柳氏有些慌,抢着道:“二姑娘不是有手帕交在京中么,她一回来人便来看望她,若说她不慎说漏了嘴,也是可能的。”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柳氏低下头去。
“不管怎么说,征兰与佩兰是亲姐妹,那征兰与佩兰的夫婿,便是连襟。如今你们将征兰嫁给卢家,那以后为佩兰挑选夫婿时,便也只能从愿意与卢家三郎做连襟的人家里头挑选了。”
老太太说得气定神闲,姚允成夫妇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好了,我乏了,你们回去吧。”老太太懒得看两人的痴傻样儿,下令逐客。
徐妈妈送了姚允成夫妇出去,回来便听老太太在那儿低声嘀咕:“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的又蠢又毒。”
徐妈妈从丫鬟手里接过补汤,端到老太太跟前,试探道:“奴婢这就派人去叫二姑娘回去?”
老太太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匙汤,摆摆手道:“让她跪着。若是连家里人给的这点磋磨都承受不了,以后去了婆家,如何得熬?这天下女子,在娘家或有过得顺和不顺的,但在婆家,就没有哪个媳妇能从头到尾过得一帆风顺的。她早些认清这个现实,将来的路,也能走得顺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