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我也有此猜想。”
司马扬看出他并非亡命之徒,自然乐意与他相商,“那么,对于眼下的困局嬴公子有什么打算吗?”
嬴舟自胸腔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己犹在思忖迟疑,目光盯着虚里,“我倒是认为,若要破阵,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对方究竟是谁,又因何而为。
“人族有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对局势仅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我不想贸然行动。”
说罢,便轻舔了下嘴唇,“或许,城里发生过什么我们不曾留意的事,才导致了这场乱局。我准备花几日的时间,仔细探查一番。”
……
小椿坐在边上正翻看司马扬小孙女的胳膊,瞧之前的伤是否有留疤。
突然,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自窗外而来,张牙舞爪地落在她肩膀处,扑腾之际簌簌地撒下好些灰黑之物。
窝在她怀里的小丫头惊奇地咿咿呀呀,伸手一捞,抓了根在手里。
那竟是一枚带花纹的翎羽。
小椿被那不速之客压得险些抬不起脖颈,定睛看时才发现居然是只山鸮。
这扁毛畜生个头还不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大得出奇,爪子紧勾在她衣衫上,一歪脑袋活似能把头给拧下来。
“你从哪儿飞来的?吓我一跳。”
小椿伸手欲将它挥开,岂料这山鸮全然不怕生,还眨了下眼,拿脸颊不住去蹭她颈窝,十分亲昵的样子。
“若非城内暴徒横行,老夫也想助嬴公子一二……奈何实在法力低微。”
那边的交谈约莫是要结束了,司马扬起身送客。
“如果往后再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可尽管开口。”
嬴舟礼貌性地抱了抱拳:“多谢。”
他回身来唤小椿,也是没想到她一个老的抱着一个小的,还挂了只宠物,仅是说几句话的时间都能玩的不亦乐乎。
“走了。”
嬴舟轻轻一赶,伸手拉她起来,那夜猫子倒是挺怕他,老老实实地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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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说要进城调查,但城中少说也有几百口人,想寻出端倪可不容易。”
自打走出关帝庙,嬴舟就一路抱怀不语。
小椿步调散漫地与他同行,两头猞猁却提不起多少兴致,无精打采地跟在背后。
“司马扬的话不错。”半晌他才终于出声,“人多些会更好办事,况且总留着那条大蟒在夜里发疯,对我们而言同样很碍眼。”
这里的妖若没那么急躁,三两句话就被人挑拨离间,他们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小椿明白他的意图:“你是准备先去除掉昨夜的蟒蛇精?”
嬴舟颔首,不作否认,“除掉吧。”
“留着横竖是个祸害,司马扬瞧着在城中妖族间还算个说得上话的人,但愿能靠他稳一稳人心……”
言语还没讲完,他余光一瞥,剑眉微凝,神情似乎越来越在意。
“你的盆儿呢?”
后者闻言,颇为随性地“哦”了一声,理所当然道:“放在客栈里呀。”
“太沉了,况且带着出门好麻烦的。”
是麻烦。
毕竟以前都是自己给她当苦力。
这人倒很会享受。
没了人抱花盆,索性就放家里了,也不亏待自个儿。
嬴舟漫不经心地提醒:“那可是你的本体原身,丢着不管,不担心吗?”
“嗐。”她成竹在胸,“我当然留有后手——临行前放了个白栎壳罩着呢,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再厉害的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
自打重新练就了人形,小椿明显嚣张了不少。
嬴舟想起她那个触碰不到实体的盾壳,觉得此法恐怕不是单纯地隔绝一切外物。
他慢挑着眉,“挡刀枪水火是没问题,但,挡不住好心的老大爷浇水施肥吧?”
小椿:“……”
一个时辰之后,小猞猁暮四任劳任怨地抱着栽有白栎苗的陶盆,他兄长正在旁拿浸湿的绢帕擦叶片。
这客栈大伯对浇羊粪的事真可谓是锲而不舍,执着到底,甚至见她花盆简陋,还特地给换了个新的。
嬴舟瞥看小椿面色如常,反而有点奇怪:“你现在不嫌羊粪有味儿了?”
她不以为意地晃悠脑袋:“如今我有了身体,这待在里面和走在外面自然不同啦,是感觉不到腥臭的。而且让他浇一浇或许也不错,你看这不就顺利凝成人形了吗?”
再说反正都有跟班帮她洗叶子,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这般在城内城外奔波了半天,夜幕渐渐四合,落日与穹隆交界处正是橘黄过渡到幽蓝的颜色。
嬴舟于万千香甜苦辣间辨别着属于妖的气味。
果然困在白石河镇里的精怪还有好几只。
在离昨夜打斗的城郊不远处,他找到了那条巨蟒,大概是最后一击横削的剑伤实在太重,它几乎整日都蜷在山洞中休养。
嬴舟四人赶到时,这蟒蛇精正在与另一队人交手。
对方的数量非常可观,粗略一数恐有七八人之多,个个身着棕红劲装,举止矫健而灵活,手握短铩,将大蟒围在其中。
但饶是人多势众,他们却仍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这蛇精实力犹在,只长尾一扫便把上蹿下跳的偷袭者掀翻大半。
好些落地伤重,隐约显出点原身来,远望着像是红豺。
大猞猁在旁悄声介绍说:“老大,带头那个的叫‘蓟进’,靠增长妖力冲破结界的法子最早还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