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央定定地望着他的后背,金丝织线螭龙张牙舞爪匍匐在肩头,玉冠束发,与记忆里久远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她恍了恍神。
“若就此单口咬定贵妃是投毒元凶,未免有失偏颇。”桓臾道:“投了毒不快速销赃,还堂而皇之地带进大殿等着搜身抓现行,岂非太过蠢笨。”
道理是这样,有妃子低声:“也许是偏殿嬷嬷催得急了,来不及处理……”
“叫她上来。”桓臾背手,果断道。
李嬷嬷负责看护偏殿,战兢兢地行礼:“老奴参见陛下。”
温幼央回身看了她一眼,动了动脚踝。
被桓臾捉住手腕,男人柔声:“去坐会儿。”
咦,他怎知我站累了?幼央垂眸,乖巧答:“是。”
陛下从未对别的女子如此!萧皇后端坐高位,冰凉的护甲发狠地按着扶手,酸得牙疼。
那裴贤妃咳了声,率先发问:“贵妃换舞衣时,你可作陪?”
老妇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答不出个形。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燕淑妃不耐烦道。
她擦了擦细汗,刚想否认,却听卷月冷嗤一声:“犹豫那么久指不定是在作假话找说辞,奴婢来说!娘娘进偏殿后,因司衣局所制的舞裙长袖长摆不好轻易上身,故奴婢请李嬷嬷帮忙更衣,谁知她一昧躲闪,似乎不愿在此久留,奴婢看出了端倪,生拉硬拽才留下的她。”
幼央点头,表示此言不虚。
“不过是帮主子更个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德妃蔑笑,“怎的轮到李嬷嬷您,兔子看见老虎似的,躲都躲不及,除非…是为了伪造贵妃下毒的证据。”
“老奴……”她汗如雨下。
“既不肯承认,”桓臾一字一顿,“朕素来相信刀口底下吐真言,来人,送她去刑狱!”
从刑狱走一遭,大可半截入土了。侍卫上来擒住嬷嬷的手臂,她吓得哭喊:“陛下!老奴承认,老奴是跟着帮娘娘换衣,但衣服里有暗袋,有巫毒老奴一概不知啊陛下,您去查司衣局,饶老奴一命啊。”
糊涂玩意。宋美人低骂了声。
“有暗袋有巫毒。”温幼央扑哧一笑,“李嬷嬷消息真灵通,无人告知你本宫的舞衣被人绣了暗袋,就连本宫自己也才刚刚发现,你又怎知?”
她脸色唰地变白。
“啧啧啧,本王早说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最是难测。”平王收扇入袖,将面前酒一饮而尽。
“去传,”桓臾冷声:“传定制舞衣的司衣局女官来。”
“是。”
宋美人心如擂鼓,悄悄抬眼望向身边站的双儿,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她事先吩咐了女官叫她抵死不认,趁机搅乱局面将脏水悉数泼去温幼央头上,但若陛下执意要保她,凭他的性子,杀人砍头诛九族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她不确定那女官是否能熬住。
过不多久,女官受了刑被扔上来,苟延残喘地趴在地上。
中秋佳节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实属晦气,但在场的大臣国戚个个都憋着大气不敢喘,他们深知手段,一时间中庆殿气氛安静得诡异。
“陛下,”侍卫抱手:“她不肯交代。”
“陷害贵妃,给恪丹公主下毒,说说看,是谁指使的你。”桓臾居高临下。
趴着的女人气若游丝,最后看了一眼皇后。
“没有人,是我…是我自己,我不喜外邦来的贱蹄子,什么恪丹,淮楚通通该杀!”
听到淮楚,男人一瞬间阴沉了眼,长刀突起便要夺了她的性命。
“陛下!”温幼央急急叫住他,“今日佳节,流血过多恐遭祖宗怪罪,您还是放她一命吧。”
哟呵,敢在桓臾刀下留人,跟让阎罗王放人一样不自量力,平王摇了摇头,接着饮酒。
桓臾歪了歪头,“好。”
“噗——”平王殿下一口酒喷得老远。
“平王殿下,酒那么难喝?都难以下咽了?”燕淑妃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