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新文化运动正如火如荼,文学界的革新方兴未艾。十四岁半的陈德贵家境优渥,兴冲冲地跑到父母面前说要考大学。
那时候四处是起义,学生工人乱成一片,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愿意让他遇险,陈家夫妻便写信给好友云南仇家,打算把陈德贵送到他家请仇家的二儿子教导一番,等年纪再大点再考虑大学。
原本那时陈德贵也没什么主见,便也依父母安排,等真接到信时,听说了那仇家二少爷仇世安是大清最后一批进士的时候,心里莫名生出些厌恶来。
他小的时候就是受一个清朝的老秀才教导,那老秀才每日只会“之乎者也”,书上的字抑扬顿挫地念一遍,便算是教过了,今日讲的诗,明日必须背出来,背不出来,便是竹尺落手心,还少不得那老秀才去父母面前一顿搬弄。而且又十分自恃清高,大清都亡了,还觉得自己是秀才能了不起许多。
陈德贵在书上看到的总是什么为考取功名随随便便就是几十年,让他总觉得这些人应当都是白发苍苍,迂腐酸臭。
再加之当时的新文化广泛传播,少年人愈发瞧不起科举,觉得这些都是糟粕,是中国文化中的陋习,是畸形教育的体现。
可等真来到云南看见仇世安的时候,反而大吃了一惊。那年的仇世安才二十四岁,有个漂亮温婉的夫人。
在他身上看不见腐朽封建主义思想的毒瘤,反倒是一股子书卷气息,笑起来也温文尔雅。那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却也让你忍不住觉得这人只是柔而不是弱。
陈德贵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那人笑着喊他:“德贵。”
陈德贵便是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仇世安。
仇世安虽然是科举出生,家中又世代为官,人却一点也不迂腐,甚至让他早早的接触了资本主义,无政府主义,马克思主义,甚至还同他聊苏维埃政权和布尔什维克。
陈德贵问他支持哪种主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国本,以民生为根者,便应立于当时。”仇世安这样说道。
以至于后来陈德贵选择加入红军,和年少时仇世安对他的教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仇世安喜欢聊天,却不喜欢扯闲话,他总沏一壶茶同陈德贵聊国事,在这时候,似乎党派之争和天灾人祸都与自己有关了。
小小的陈德贵很黏仇世安,什么都问。问到无可再问的时候,便开始问起仇世安的夫妻生活。向来笑意盈盈的仇世安,在谈到自己妻子时,表情就变得难看了。
“她是我父母安排的,我不喜欢她,但我得对她负责。”
陈德贵见过仇世安的妻子一面。
他记得,她很漂亮,那种小家碧玉的漂亮,杏眼细眉,唇红齿白的,长长的头发总是盘个小髻在后面,从首饰到衣着,全都是淡雅的颜色,像她这个人一样,清清淡淡的,不容易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