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同样被携着带上了这宫宴,相比较心中惴惴不安垂头不言的卫子夫,他放松得多。
他的座次很角落,但是桌前摆着的却是显得过于丰盛的果盘点心——都是刘彻照顾他,特意吩咐给的。
只是他没什么心思在吃喝上,怀着期待,一双眼一直望向宫门,似乎是等待着谁。
雪渐大,他的眉也蹙得紧了些,心中起了些隐忧。
若娇弱的女儿家披了这满身雪进来,一会儿雪化作冰水,岂不是要将她冻着?
霍去病期待许久,宫人终于唱词,道是平阳公主到了。
他连忙看去。
先入眼的便是穿着一身厚重且雍容的长裙,披了赤色大氅的平阳公主。
曹寿落后她半步缓缓行着,将进殿时敞了斗篷,抖搂出了原本藏在他斗篷里避雪的曹襄。
见平阳公主夫妻二人都双手空空,以为曹盈是没有被带俩霍去病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
失望的是今日见不着他期盼已久的人儿了,他原本还想着与她同过除夕的。
安心的倒也是曹盈没来。
这样大的风雪天,曹盈身子骨又弱,要是将曹盈冻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期望落空,霍去病正要将目光从曹襄身上收回,就瞧见曹襄与自己狡黠地一笑,炫耀般地扯了他束斗篷的绳儿,有些夸张地掀开了他的斗篷。
然后霍去病便看到了被闷得有些晕乎,软软偎在曹襄胸口的小灯笼。
曹盈其实有些不太好受。
马车的颠簸本就难熬,刚下了马车,父兄二人又一层层把自己套住,冷确实是不冷了,却也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她原本瓷白的小脸此刻因缺氧都憋得有些红了,若不看她迷糊的样子,反倒能让人觉得她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
不过曹盈并不想继续维持这个样子了。
她用小手捏住围脖往下拉了拉,使得自己的下巴得以脱困,又张着小口慢慢喘了几口气,凉空气滑入她肺中,虽有些不适但也让她清醒了,回过劲来了。
曹盈的视线略过这殿内许多高身份高地位的人,终于撞上了也正关切自己的那双眼。
不是在平阳侯府,她不能太放肆地跑去他身边,便捉了曹襄系斗篷的棉质小球,动作轻微地向霍去病晃了晃,弯眼作口型向他打招呼:“霍哥哥!”
这又让曹襄有些吃味了,曹盈对霍去病的热情总是特别高。
不过一细想,他这个亲哥哥到底是可以抱着曹襄入席就座,霍去病却只能在角落里瞧着。
这寒冬腊月的,殿内越偏僻远火盆的地方就越冷,若是风雪一刮,怕是整个人都要冷得颤起来。
便是待会上了热食想着得些热量,怕也一会儿就凉了。
这么一想,自己这兄弟还是挺可怜的。
曹襄想到这便放下了对霍去病的醋意,另琢磨起了该如何帮帮他。
他考虑着待会儿趁人不注意,使些银钱,让宫人给霍去病送些热汤去,好歹暖暖手。
参与观礼的人都到了,太皇太后便吩咐下去要开始大傩了。
早已候着的百余个穿黑衣的童子听了令,便执着拨浪鼓纷纷跑出,以这鼓点声作为大傩开场的热闹。
然后四个披着熊皮,戴着奇异四目面具的武士便抓着长戈,举着盾牌追逐起了这宫中看不见的疫病灾魔。
最后在映亮半边天的火光中,辞旧迎新,大傩礼便算是尽了。
曹盈看得目不转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表演。
若不是还有些冷静在,知道这是正经的驱疫之礼不是取乐的,她怕是要鼓起掌来。
大傩礼毕,便是用餐的时候了。
正座的太皇太后被馆陶公主几句话就哄得喜笑颜开,王太后在一旁坐着插不进去话,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但这种尴尬很快也就结束了,因为阿娇终于已经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