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昶颇为遗憾地退开两步。
他拉起陆挽君垂下的手,眸色发亮,似有辰星。
“还有什么事?”
陆挽君刚才那句话是脱口而出的推脱之词,现下沈昶认真问她,反叫她失了方寸。
沈昶很快看出她的浮躁,正想替她布下台阶就听陆挽君道:
“荀太后要我将你的行踪一一告诉她。”
这是上次陆挽君进宫时荀太后对她的要求,只是上次和沈昶说话被她搪塞过去。如今她全盘告诉沈昶,也算是为今日“告密”做一个交代。
沈昶面色惊异不定。
他拉着陆挽君的手渐渐松开,面上的笑也缓缓消失。
“你应下了吗?”
他凝视陆挽君的眼睛。
陆挽君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沉默时低垂,害怕时颤动,惊羞时躲闪无论何时,她眸中都蕴着淡淡的星光。
这时否认并没有任何好处,陆挽君不惧与他对视,颔首称是。
“我只会把你不重要的行踪告诉荀太后”
陆挽君本来觉得自己有理,但在沈昶黯淡下去的眼神面前,一下失了理直气壮。
她噤声不语。
沈昶面沉如水,只有唇角微微翘着。
“你继续说。”
沈昶不知是笑自己傻,还是笑陆挽君天真。
那抹嘲笑牢牢挂在沈昶嘴角,眼中讥诮毫不掩饰,陆挽君垂下眼帘,心不住地往下沉。
她思来自己刚才的话也没什么说服力,索性闭上嘴不肯言。
沈昶等得颇为不耐烦,见她垂着眸子,低晗着头,便知她又觉得自己委屈了。
“挽君,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
沈昶低头哼笑一声,问陆挽君。哪怕他明知陆挽君不会答他的话。
陆挽君不是不能圆谎,只是一个谎过后需要无数个谎去填,她不觉得对沈昶需要浪费那么多精力。
陆挽君下定决心抬起头,她半阖着眸子,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出声的语气不含感情。
“等明年春天陆钦回来,我们和离。”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沈昶没想到竟等出这么一句话,他气极反笑:
“何必等明年春天,现在就和离!”
他大步往书案前走,拿起笔架上的羊毫要写和离书。
陆挽君似是被他行动吓住了,当下就扑过去抓住沈昶握着羊毫的手。
沾了墨的笔尖浸下墨珠,浸湿案前澄心纸。
“不行,现在不能和离。”
陆挽君两只手死死握住沈昶的手,不让他下笔。
沈昶从她眼中看见骇意。
“我不会害你。”
陆挽君一字一句看着沈昶的眼睛道。
沈昶手中的笔慢慢松开,陆挽君手上的力道也减轻。
他不说话,只拿不解的目光定定与陆挽君对视。
陆挽君害怕他眼中的幽深,支撑不下率先移开目光。
“陆挽君,你把我沈昶当成什么?你随时可以丢弃的玩意儿吗?”
沈昶掰开陆挽君的细长手指,猛地摔下笔,看也不再看陆挽君一眼,径自而走。
卧房的门被大力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