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在晚上开宴,此时已经日渐西山,空中的云彩层层铺开,天边的火烧云滚滚袭来,日落的红光照得人懒洋洋的。整个竹林也泛起了红光,一切温柔得可敬。
两人僵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未动,突然一个八字须的大臣踱步走来,他满脸笑意,就连脸上的褶子也被笑意提了起来。
他径直从对面的石子路上走来,他首先看到的是季暮舒,随后他抬头眯眼,看到了前方的晗珠。
大臣踌躇了一会儿,便躬身拜见,语气恭敬:“想必这位便是三公主了,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季暮舒有些反应过来了,他跟着站起来,也在后面作揖:“草民参见公主殿下。”
晗珠缓缓地走了过来,她看着低头的季暮舒,凝眉许久,猝然又展开。
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开口:“起身吧。”说完还跟着虚扶了那位老臣。
那位大臣起身后又握拳,严肃地说:“陛下约莫要到了,臣带新科状元便先行一步了。”
“无妨,你们先走吧。”晗珠偏头婉然,示意他们先走。
薄暮的光亮朦胧又混杂,剪影悉悉碎碎地投射到鹅卵石的地面上。晗珠看着前方那抹熟悉的背影,清风一吹,把他的薄衫荡起,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形线条,虽然他的外表消瘦,但身形依旧壮实有力。
他是状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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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苑的前厅大殿灯火通明,皇帝高坐于大殿的宝座,大殿的四周有数名头顶盔甲、身材威武的武士站列。每个新科进士的席桌上都摆满了瓜果酒肉、玉盘珍馐。
景德帝坐在上位,他是最后一位落座的。按照往年,应该是先赐官、再摆宴庆祝,可是今年景德帝并未提起赐官封爵一说,便直接叫人安排宴席了。
所以在座的各位进士才子们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他们都不知道这次的科举考试能带给他们什么收获。
景德帝朝身侧的总管太监薛公公摆了摆手,示意开席。
薛公公高喊一声开席,接着景德帝跟着说了一句:“今晚众爱卿一定不要拘束,庆功宴大家只管酒足饭饱!”
大家见皇帝动筷了,才敢正式开宴。
突然,一位娃娃脸的稚气少年用肘子戳了一下旁边的季暮舒,笑脸盈盈地说道:“诶,季兄,你说这次陛下会给你何等官职啊?”
季暮舒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地道:“圣上的心思不是我等一介草民能够去揣度的。”
那人继续凑过来追问道:“我猜肯定是个高官!前几天的殿试,我看到陛下看到你的策论后都震惊了!再说你是三甲状元,官职肯定是六品起步了。”
说完他自己还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埋怨自己的成绩不够优异。
“高官不敢奢望,俸禄够鄙人养活家中老母和贤妻便可。”季暮舒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依旧神情漠然地说。
但这娃娃脸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一脸惊恐道:“你已经娶亲了?!”
季暮舒没有回应,他夹了一片紫苏鱼,可未等他将这片鱼肉送入口中,娃娃脸便疯狂摇他的右手,这片上等的紫苏鱼肉便掉到了残羹盘里。
“你怎么人生进度这么快啊!季兄,你不是今天才年方十八吗?”
“所以年方十九的你,就更应该努力了。”季暮舒把筷子放下,打算去倒一点清酒喝。
那娃娃脸一时语塞,突然他看向了旁边的那位八字须的大臣,哭丧着朝他喊了一句:“爹,你看季暮舒欺负我。”
“没出息的东西,李知,你做事能不能向你季兄学习一下?”大臣皱眉看着李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季暮舒看这边只差吵起来了,只好出言缓解场面:“右相,您说笑了,小生也不过是才疏学浅,自是比不上李兄的。”
“季暮舒,你搁我这儿扯什么谦虚呢,你还才疏学浅,我看你是虚怀若谷!”李知听到季暮舒的话之后,只差没有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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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块儿越说越热闹之时,皇帝晃动着酒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下面的动静。
突然,他高喝一声:“朕看很多进士才子不敢多言啊!”
听见此后,大家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竹箸,端正坐姿,等待皇帝的下一句发言。
景德帝看众人的目光都朝他望去时,得意地笑着说道:“我深知众爱卿们或多或少都有不解,因为此次是先摆宴、后封官。”
他抿了一口清酒,接着说:“其实此次,朕是提前有了一个打算,朕想给朕的两个宝贝公主招个驸马。”
景德帝顿了顿,期待着下面的反应。
下面的人窸窸窣窣,都开始和周围的人攀谈起来。右相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须,眯眼感慨道:“原来如此,陛下这是想从这批新晋才子里面挑驸马了。”
李知听见周围人的言论后,一股脑地疯狂地那胳膊肘子戳季暮舒:“季兄,季兄,我觉得你八成完成不了你的雄心壮志了。”
“何出此言?”季暮舒扭头朝李知看去,淡然的模样丝毫不为周围的举动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