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珘总觉得严杭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凭看就想从他身上瞧出点什么难于登天。
她只是有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鲜明,但她不在意就是了。
严杭冷脸之后,她就没搭理过他,也没有再困到不省人事,终于“说到做到”了。
每天散学后,她仍然会当着严杭的面绣荷包,而严杭则将置身事外做到了极致。
秦珘对此一百个满意,若换个人,她都要拍拍胸膛和他称兄道弟了。
但眼见花朝越来越近,秦珘渐渐地纠结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绣的究竟如何!
十分差?无敌差?还是惨不忍睹?
时至这时,秦珘才对严杭的性格感到郁闷,但凡他是个正常人,她就可以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了呀!
现在可好,别说细微的表情了,他眼神能有个波澜就算她输!
绣荷包这事,秦珘连柳月和乐菱都瞒着,除了青葙和碧婉,知道的只有严杭,她万万丢不起第三个人……
若让她拿给青葙和碧婉看,她难为情极了,总觉得会被笑上好些年,以后经过醉香坊和绣庄都想绕路走。
这点小女儿家的心思,不痛不痒,但就是勾着秦珘的心弦,惹得她止不住胡思乱想。
她心里明白自己绣得一塌糊涂,只是想听一句违心的夸赞,哪怕是夸她颜色选的好看呢。
要不然她真真地送不出手……
在离花朝还剩两天时,秦珘终于坐不住了,在散学送江容出了上书房后,她就捧着绣好的锦缎装模作样看起来。
她眼神暗搓搓地全落在了严杭的书上,没敢往上去瞧他的表情。
想到五天之前严杭骇人的样子,秦珘有些发憷,她算是知道了,这人不止心是黑的,面上也是会“咬人”的。
在上书房看着人模人样罢了,出了上书房指不定是什么“鬼”样子呢,否则宫人哪会畏惧成那样。
秦珘指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锦缎上的“桃花”,心里纠结极了,问还是不问?
她不是不知道好歹,严杭对她仁至义尽了,但诚心发问,不算是招惹他吧?
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至于生怒吧?
大不了她不要脸了,低声下气给他赔礼道歉,反正早就没脸了……
秦珘一遍遍地宽慰着自己,然几次话到嘴边都噤了声,她轻呼了口气,连吃了几块散学时禄山送来的点心压惊。
在缓过那阵心跳之后,秦珘小心地挪动目光,虚虚地落在严杭手腕上,而后做贼般伸过手去,轻轻地揪了下他的衣袖。
“……”
秦珘素来坦荡,极少有亏心的时候,压根不懂得遮掩,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偷瞥早让严杭看了个清楚。
她因心虚而微颤的睫毛,轻飘的目光,微抿的唇瓣以及乱动的指尖都入了严杭的眼。
虽然心中早有预想,余光里瞧见那只怯生生的纤手时,严杭还是暗了暗眸。
他已生不出无力之感,连无奈都没有,冷硬得好似又回了和秦珘相识之前。
但在心底极深处,一丝无名的欢悦顿然而生,悄悄地激起一圈涟漪。
见严杭没有反应,秦珘以为是自己动作太轻,指尖稍稍用了些力气,又揪了一下。
纤细的指在鸦青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严杭一瞥而过,只觉得碍眼。
他记得她就是这样和江容撒娇的。
他淡漠的脸色中凝了寒意,眼眸一低,恰好对上了秦珘慢吞吞抬起的眼。
那双微圆的凤眼中带着窘迫的躲闪,但难掩娇憨清澈,让人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