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糊涂了,秦珘是天真,但也比所有人想象中都通透,她那样嫉恶如仇的性子,眼里怎会还容得下他。
如此甚好。
严杭又翻过页书,正要提笔写字,却见刚刚写下的字已被墨浸透,成了黑漆漆的一团。
是不知勾画哪一横哪一撇时,笔尖停顿得久了些,渗下了太多的墨。
严杭心上冒出些许烦躁,自他懂事起就不曾体会过这种情绪,有点新奇,更多的是莫名所以。
秦珘心悦江容,他一年多以前就知道,甚至在出入西玄门的一年里,他断断续续地见识了秦珘对江容的喜欢。
秦珘是将军府,是很多人小心翼翼捧着的明珠,而江容,是这颗明珠心尖上的朱砂。
他对此从未做他想,也没有想要旁观,知情罢了。
儿女情长对他来说太渺小,太遥远,他的责任是让秦珘活着,尽可能好的活着。
但从那夜之后,有什么突然不一样了。
他会想江容配不上秦珘,会介意秦珘对江容亲近,会想等到这份感情走到终点的那天,秦珘要怎么办?
严杭想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很多心绪,唯一清楚的是,秦珘于他已经不是一份责任。
是因为秦珩?
在和秦珘见面的前两天,也就是元宵那天,他和秦珩见过一面。
那个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始终平静,要走时才微有波澜:“人活在世总要有个盼头,若你不嫌阿扬烦,就将她当作妹妹吧。”
秦珩的确看不上江容,也拼命地在有限的时间里替秦珘操心起一辈子……
他是不自觉地听进了秦珩的话,已将自己代入了他?
才这样想着,严杭脑中就浮现出了秦珘放大的娇颜,忆起了那张红唇的柔软……
他思绪一滞,兄长?秦珩怕是要动杀心。
一时之间严杭脑中发空,他心底藏了太多事,万千头绪你挤我追,还没争出个先后,手肘上就多了颗脑袋。
不算重的力度陡然磕上,严杭手被带着一歪,笔下画出斜长的一道,几滴墨顺着笔尖溅到他衣上。
他僵硬地抬眸,秦珘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地往前一歪,头正枕在他手肘处。
严杭再多心思都消停了下去,已不知该作何感想,他想,只要能过去秦珘这关,往后任何境地他都不会无力了……
秦珘到底是还有点儿戒心,没有如昨日一样睡得死沉,在磕到严杭的瞬间,她就醒了过来。
额头下的料子细腻柔软,最初的寒凉很快就被料子下的温暖覆盖,舒服得她忍不住蹭了蹭。
蹭着蹭着她就僵住不动了,眼中的惺忪倏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极度的尴尬。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肯定是在做梦!
秦珘紧闭上眼,心里一遍遍地祈求着,而后她轻轻慢慢地转过头,眼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正是严杭峻厉的脸。
“……”
“……”
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动作,秦珘双目放空,一瞬间想——
她要不然退学吧……
这上书房没法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