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太守怎么说呢?
从他方才为了那一方写着“秦镜高悬”的纸连命都不顾行为便可看出,这人简直固执、认死理到偏执的地步!
也能够明白,为何他一进士出生,被外放至这个边陲小城,这么多年都没能升上去了。
他这样的性子,就根本不适合官场。
虽说,武太守的性子不适合官场,但却适合百姓。有时候百姓需要的正是这种固执、认死理的父母官。
古小姐这事儿有官府在身后撑着,阮陶觉得便成了一大半。
任他邪术再强,终归还是人,是人就要遵纪守法。
想当今圣上前段时间才坑杀方士数百,引起举国轰动。其中并非全然是鼓唇弄舌之辈,也是有不少有真东西的人的,任他手中灵力再强、术式再厉害,还不是说埋就给埋了!
武太守的一句话,他深以为然,那便是——“秦律不可为!”
强权之下,一切术式都是虚妄,秦律之下,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般残害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扔去长城外喂鹰都是轻的,就应当在受凌迟之刑。
“不曾想你年纪不大,倒是有几分本事。”白袍剑客抄着手,斜斜的靠在“杜小美”身旁笑道。
闻言,阮陶向对方拱手行了个礼:“方才多谢郎君出手相救!否则被她伤到,咱们这几个现在估计也都没个人样了。在下姓阮,单名一个陶字。”
那人朗笑着推脱不敢当,冲着阮陶回了个礼:“在下姓李,单名一个白字。”
听见对方的姓名,又回想起方才“杜小美”情急之下的那一声“太白兄”,阮陶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李……白?哪个李白?”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李太白吗?”一旁的赵苏开口道。
他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条应该是发带的缀珠锦带递给了阮陶,让他作衣带系上。
随后,他对李太白道:“你不是来信说在花阴县闹市醉酒纵马被判了三个月吗?怎么提前出来了?你越狱了?”
李太白笑了笑:“我一没伤人、二没冲撞人的摊位,本就没什么事儿。后来那花阴县的县令得知我的名讳后便将我提前放出来了。”
“岂、岂有此理!”武太守气势稍弱的驳斥道,“这花阴县县令是何人?如此□□,当秦律是摆设吗?本太守定要上本参他!”
李太白:“……”
阮陶好歹回过神来,他是知道李太白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能见到对方的一天,更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说起来他从六七岁开始就认识李太白了,他们缘起于那首《静夜思》,之后他在语文课本上陪伴了自己十余载,不曾想居然还能有相见之日。
见阮陶系了半天也没将腰间的带子系好,只盯着李太白出神。
赵苏只当是阮陶也读过李太白的诗,对对方钦慕已久,所以一时间出了神。
因而他十分贴心的伸手拿回对方手中的锦带,亲自给人系上,君子衣冠一丝不苟才是正理。
“哎!回神啊!”“杜小美”伸手在阮陶眼前晃了晃。
阮陶这才回过神,随后有些局促的再次向对方拱了拱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不敢!不敢!”李太白看了眼阮陶,又看了看赵苏,随后笑道,“不曾想在这小小上郡还藏着阮兄这般似明珠璀璨之人。”
阮陶笑着:“谬赞!我这等草莽之人,能够和您说上一句话已是三生有幸了!对了,您的《蜀道难》写了吗?”
李太白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阮陶笑着:“写得好!写得好!”
好到他背不下来,高考就差那么两分与自己心爱的大学失之交臂!
阮陶笑盈盈的盯着李太白,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现在跪下来拜一拜本尊,文运会不会好一些?保不准将来也能考个公名,做个官什么的?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李太白这人做官似乎做得不怎么样,拜他估计没什么作用。
话说,自己与他刚刚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件事,他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写下一首《赠阮陶》?
如此一来,自己岂非要千古留名了?
“呃——!”
就在阮陶盯着李太白笑得盈盈似秋水之际,他腰间被人狠狠一勒!
他一回头,只见赵苏冲着他笑得清风朗月:“系好了。”
阮陶:“……”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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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在这边放松闲谈之际,观音像背后“朱小亮”突然高声道:“你们快过来!”
闻言,众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匆匆来到观音像后,入目的便是一洼黑血与满地的佛珠。
“杜小美”拽紧了身边人的袖子:“这、这是?”
“朱小亮”冷静而严肃道:“方才那姑娘的肚子里的东西失控之时不断的有佛珠声响,我便觉得是这座寺里有猫腻。”
阮陶上前拾起地上一枚沾了血的佛珠,嗅了嗅,鼻尖萦绕着一股粘着浓香、混着野兽皮毛气息的腥臭味!
他微微一愣,随后嗤笑一声:“原来如此。”
武太守问道:“阮相公,这……什么原来如此?”
阮陶不答,转头看向一旁的观音像。
这是一座双面观音,正面乃是正常的男生女相,一副慈悲济世的模样。
而背面在那蓝罗袍之上,顶着的却赫然是一张狰狞的兽脸——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