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菜的筷子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神色如常的放进嘴里。
慢条斯理的咽下,萧绫才开口:“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出了浅淡的不悦,元浚却并没有打住话题:“过去的表妹可不会如此宽和。”
元浚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同永平表妹一起玩的时候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小时候的永平虽然不是什么跋扈之人,但小小年纪也威严十足。
照着小时候萧绫那个脾气,可不会心软把潘家姐弟接过来养在自己府里。
“你在说雪旋和学安吗?还是那个伙计?”
“都有。”
对周家姐弟,元浚不太方便有太过主观的评价,毕竟归根结底是萧绫的家事。但铺子里那个伙计郑天佑和掌柜的郑获,发落的有些轻了。
他总归还是有些担心萧绫太过年轻,手段太软恐怕压不住人。
萧绫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仿佛是借这个时间思考了一下。
“我父王去的早,母亲是先帝的庶长女,算不上受宠。”
萧绫见元浚听得认真,还赞同的点点头,浅淡的勾了下唇角。
“在江南的时候,母亲总是十分忧心,我虽然是王府嫡女,可先帝连个爵位都没赐给我。母亲身子不太好,每次生病的时候总是忧心,若她没了,我该怎么办。”
“萧家不是什么好去处,皇家更不是,加之母亲同先太子并不亲近,所以她一度十分难过。”
这其实是在原身记忆里看到的,但萧绫却能感受的到来自一个母亲的担忧。
“直到后来母亲突然嫁给了周竟。其实这本也没什么,虽然她对周竟并不怎么上心,但她倒是对雪旋和学安还不错。”
“靖昭姑姑希望你们相处的好一点?”
元浚说的委婉,但大概能猜测的到,靖昭公主也希望萧绫能有个兄弟姐妹,哪怕是名义上的,只要养熟了,日后若她去了,萧绫也算是有兄弟姐妹的人了。
这想法元浚不置可否,虽然觉得靖昭姑姑有些天真了,但却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空间,毕竟那个时候周家姐弟才十来岁,养好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嗯。其实她俩,挺乖的。”萧绫记忆力的周家姐弟,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甚至在周家的后宅几次三番的帮过母亲。
也是这几次的帮忙,才让萧绫对周竟求娶母亲的目的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罢了,这种事总归不好说给旁的人听。
“所以我看着潘家那样怠慢她们,总归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算是萧绫有些圣母吧,她好像对原身的记忆和情感共情了。
她并不反感姐弟俩的小算计,毕竟她作为名义上的姐姐,对周雪旋顶多是一副嫁妆,而周学安大了是要出去自立门户的,满打满算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两个人给自己打算也无可厚非。
但若是两人做了对不起萧绫的事,那她也不会心软的。
全当做是,替母亲给些报酬了。
萧绫的胸口突然泛起一股子疼痛,又酸涩又疼痛,瞬间白了脸,身子一软,想椅背缓缓的靠过去,深呼吸几下,才勉强觉得好受一些。
这是原身的情绪!
这情绪令人意外的强烈。
她每次想到母亲靖昭公主,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些许的影响,甚至对周竟和靖昭公主的婚事,她一直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念头,一定有问题!
这念头来的莫名其妙,甚至跳脱出来看毫无根据,可就像是刻在骨头一样盘桓在萧绫的脑海里。
“表妹你没事吧,余沂去请大夫来。”元浚冲着房门外吩咐。
“不用,我缓一缓就好了。”萧绫无力的摆摆手表示拒绝。
“胡说,你歇一歇,晚些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元浚见她脸色煞白,不禁有些后悔,没事同她提什么周家,惹得表妹想起了伤心事。
余沂把附近保和堂的大夫匆匆请来,十分仙风道骨的大夫摸过脉,语气不疾不徐。
“郁结于心,这位姑娘,年纪轻轻想开些,切记不要大喜大悲。”
白胡子的老大夫被人急急拉来也不生气,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彩墨,一支柳枝琉璃笔,打开了粉粉嫩嫩的桃花盛开手账本,沾了沾墨,便笔走龙蛇的写好了方子。
小心的把那张药方整齐的用裁纸刀裁了下来,递给一边守着的余沂。
“照这个方子煎服,吃三日即可。”
余沂没细看,拿着纸便出去准备出门抓药去。
结果没一会便又回来了。
一进门,三双眼睛看向他,顶着十分的压力,余沂憨憨的挠了挠头,小声比比:“那个,李大夫,你这字有点潦草了吧?”
“你拿去药铺,他们认得。”
本想重复一遍的,但看着余沂记忆力不太好的样子,李大夫的衣袖分外飘逸的挥了挥,在余沂不解的目光下,带着他去了附近的药铺。
果然,药铺的掌柜的在看到药方的时候,一句话也没问,麻利的开始抓药,一个都没拿错,看得余沂只有叹为观止的份。
本侍卫怀疑你们在对暗号!
用过饭喝了碗药,到了晚些的时候,元浚特意带着太医上门给萧绫瞧了瞧,虽然最后太医对保和堂大夫的药也没有做出什么删减。
喝过药躺在床上的萧绫迟迟睡不着。白日里她没回答为什么会对那个伙计心软。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