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凌越帮自己和望舒换了第四套卷子下来做。
虽然他这几天一直沉迷转笔,但是该学的都学会了,也早已经提前预习了三分之一的课程。
优秀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习惯。
没有成竹在胸的把握,他也不会去玩其他的东西。
望舒做了一题,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此时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眉骨、鼻梁到下颌线的线条略微显出了些平时难以窥见的冷硬与锋利,薄薄的眼皮垂着,快速浏览了一遍试卷上的题目,思考了一会儿,迅速在空格里填上答案。
他打篮球时也这样,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无用的犹豫,球风大胆又果决,像一支开弓就不会回头的箭,一往无前。
他的处事风格很可能也是如此,干脆,利落,目标清晰,直击要害。
望舒已经见过了打篮球的凌越、跟朋友闲聊的凌越、查早操出勤的凌越、被嘲笑字迹后“羞愤”的凌越……
又见到这样认真专注的凌越。
好神奇,像是开盲盒和拼图一样,她渐渐从不同状态的凌越里发现了更加立体完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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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节课凌越就做完了第四套卷子,探过头来看望舒的情况:“你还有多少没做完?快做完的话我等会帮你一起换卷子。”
“还有数学最后一道题。”
“哦,那题还挺难的,要不我先去换吧。”
望舒没说话,慢悠悠地看完题目,沉思了三秒,拿起自动铅笔和直尺画了个辅助线,写了两步解题过程,结束了。
凌越:……可恶,被她装到了!
望舒看凌越和同学们是真的想比一比,于是接下来几天晚自习结束回酒店都继续做题。
越往后面,卷子上的题目越来越少,但也越来越难。
一道题目就可以解二三十分钟。
但望舒其实挺享受这种解题过程的。
题目千变万化,解法千千万万,可能解题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障碍、走进很多岔路,看起来好像仅凭自己的能力确实无法越过这个山头。
但那个确切的最终结果就在那里。
它是笃定的,纯粹的,绝对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像现实世界的很多事情,错综复杂,难论是非。
望舒看着满满一张草稿纸的推理计算过程,沉吟了一下,照理说不会这么复杂,看来这个解法不对。
她又仔细读了一遍题,换了一种思路。
正解着题目,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妈妈何月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望舒接了视频,思绪还停留在计算里:“喂,妈。”
“在干嘛呢?”
“做题。”
“真的假的啊,这么晚还在做?”
望舒一顿,默不作声地切换到后置摄像头。
“哦,”看到试卷和草稿纸的画面,何月没说什么了,慢慢问了她这几天的上课情况、吃了什么这些寻常话。
望舒一一回应着。
末了,何月叮嘱道:“早点休息别熬夜知道吗,身体最重要。”
“恩恩,这都十一点了,你也早点睡。”
“哟,还知道关心你妈啊。我不打给你你就想不到我?小没良心的。”
望舒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桌子的季吟秋,她正咬着笔帽苦大仇深地看着试卷,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声音。
她戴上耳机,顺手拿了椅背上的大围巾裹着,出了房间,站在走道里:“哪有……”
“还没有呢,你看看这都几天了,你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不都是我打给你。”
望舒点开和何月的聊天界面,往上翻了翻,确实都是何月算着时间,在她大概刚回到酒店或者在回酒店的路上给她打视频电话。
昨天何月可能有事没有打过来,望舒当时忙着做卷子,也没想到要给她打电话。
她好像确实没什么良心。
何月时时刻刻想着她,她这两天却只顾着自己做题都没有想到自己妈妈。
她茫茫然靠在墙边,走廊里暖气开得不是很足,所以她感觉到有冷意缓缓从皮肤表层蔓延入骨,一寸一寸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手里的手机一直在连续震动着,她点开一看,群聊好像又热闹了起来,一条一条消息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宁周他们在群里讨论问题:
【宁周:求问第六套数学卷子第七题怎么做啊?我用了三种方法都解不出来,我疯了】
【沈婕:物理第七套最后一题我已经累计做了五十分钟了,累觉不爱】
【吴忠:物理这题我就是死算的!按照题意列出来三个公式,然后解数学题!解了整整两张A4纸!】
【薛程:这题很简单啊,有个隐藏条件,用上了两步就能解了】
【吴忠:什么!猫猫头哭泣.jpg】
【宁周:笑死,吴忠你个大男人,用什么猫猫头表情包,你是不是跟女生聊天时保存的?】
【薛程:哦呦?】
【沈婕:哦呦?】
【周岩:哦呦?】
……
话题就此拐向了一个奇怪方向。
望舒看了一会群里乱飞的沙雕表情包,心情好了一点,转身进了房间。
季吟秋被一道题目卡了将近四十分钟,头发都要给薅秃了。
看见望舒进来,眼前一亮:“望舒~望舒~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望舒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关在内心深处,朝她走过去,“什么题不会?我给你看看。”
季吟秋欢呼一声:“耶!望舒你好好!”
望舒给她讲完了题目,确定她弄懂了,才坐回自己的椅子,发了会呆,问她:“你今天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吗?”
“嘶,”季吟秋一脸牙疼的样子,“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几天都没给他们打电话。”
她赶忙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出视频邀请,谄媚地对着前置摄像头露出假笑:“喂,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