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今天在地下室放出来蝴蝶的那个小姑娘。

陆清凡撇下游慈，向她走去。

小姑娘刚发完几张传单，正躲在树荫下抹汗，看见他走过来，展颜一笑：“师兄好。”

“发什么传单呢？”

陆清凡和她打了个招呼，低头看向手里的传单。

传单似乎是在学校复印店里印的，纸张略显粗糙，上面彩印了一件舒展开的女式嫁衣。

他眨眨眼，眼前的女式嫁衣忽然和记忆中那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形象重叠了起来，待再仔细看去，却发现了些细微的不同。

应该是他们今天从地下室搬出来的那些衣服其中一件而已。

陆清凡莫名松了口气，问道：“你们社长真的不打算换一个剧目吗？”

女生为难地摇了摇头：“她很喜欢《梁祝》的故事，说要用《梁祝》在校庆给戏剧社拿个奖。”

“排别的也可以拿奖啊，”陆清凡说，“《桃花扇》《西厢记》《牡丹亭》，都挺经典的，应该也不算难吧。”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行，只能是《梁祝》。”

陆清凡蹙眉看向她，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要继续发传单了，学长。”

陆清凡明白这是她的逐客令，于是只能拿了传单离开。

传单上除了那件衣服，还有几行艺术体大字。

“超震撼中国传统古典文学艺术《梁祝》。”

“时隔30年重现舞台，敬请期待！”

时隔30年。

陆清凡想起那张被他放在宿舍的稿纸，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老游你先回宿舍吧，”他说，“我去图书馆找点东西。”

医科大学的历史悠久，所以图书馆特意开辟了一个“档案区”，所有陈年档案全由塑料膜包裹，方便想了解学校历史的同学随时查阅，且不伤纸张。

陆清凡托游慈搞来了一张学生证混进图书馆，来到档案区看了一圈，却只找到了1980年的档案。

1980年以前的都没有。

他心中觉得蹊跷，去问前台的工作人员：“我怎么只能找到1980的档案，找不到之前年份的？”

工作人员大概是个兼职的，抱着本《解剖学》正背书，听见他的问题后微微抬眼：“1980年以前的档案都在档案室，是不对外开放的部分。”

奇怪。

陆清凡离开了图书馆，觉得这事处处都藏着诡异。

怎么偏偏就七十年代的档案消失了，而正好还是稿纸上所书写的年份？

陆清凡越想越抓心挠肝，拿着手机，通讯录界面停在郁时均的电话号上，琢磨着要不还是请专业人士来干活得了。

可他纠结了片刻，又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好歹也是解决过一个case的人，绝对不能被人看扁了。

陆清凡叹了口气，决定去档案室碰碰运气。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快八点，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学生都在图书馆自习，而档案室所在的第三教学楼也早就已经熄了灯，只留门外一盏幽幽的白炽灯还亮着光。

陆清凡无端有种毛骨悚然之感，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再一次降临了。

他不敢多想，依着记忆找到档案室所在的地方，从外面轻轻一推窗户，居然听到“吱呀”一声。

档案室没关窗？

这可不像医科大学的作风。

当年陆清凡在三教上课的时候把书落在楼里了，而第二天就要考这科的试。他跑遍整个一楼，所有该锁的窗和门都锁了，根本不给他悄悄翻进去拿东西的机会。

但现在也管不了太多了。

陆清凡借着楼下石块的高度，总算在蹭了一裤子的墙灰后进了档案室。

图书馆的档案都是复印版，这里的才是原版。

他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凑近铁架子，一行一行地看去。

1940~1950，1950~1960，1960~1970，1970~1980。

别的年份的档案基本能占一整个横排，而唯独60,70这两个十年的档案少得可怜，加起来才堪堪能占一个横排。

陆清凡手抚过档案袋侧面标注的具体年份，随手抽下来一本1976年的。

一阵风从脖颈后吹过，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陆清凡似有所觉地抬头望向身后，却只看见了一排放档案的铁柜。

他再次低头向档案袋看去，刚才还干干净净的牛皮纸袋上却倏地出现了一个暗褐色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