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家来犯病也穿黑西装三件套，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两条金链子从耳侧垂下，整个人头发梢都写着“精致”。

陆清凡暗叹一声，可惜是个神经病。

霍九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照例把一摞比前一天更厚的钞票放在桌上，微微欠身行礼：“陆先生，今天我的问题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清凡隐约间看见霍九搭在肩上的手背倏地闪过一道光，擦亮了一棵树的形状。

等他再仔细看过去，那亮光又消失了。

“今天我的问题是，陆医生你愿意跳槽来我们公司上班吗？”

什么？

陆清凡预估到了他的问题绝对不会正常，但也确实没料到会是这个问题。

“如果你来我们公司上班，这五万就归你了。”

“不是，不是钱的事，”陆清凡觉得他疯了，“你问了我三天问题，从你中午吃什么到干什么再到我同事干了什么，就是为了让我去你们公司上班？”

霍九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对啊个屁，”陆清凡“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耍我玩有意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

霍九似乎料到了他的愤怒，双手微微下压：“冷静，冷静啊陆医生，我没有要耍你的意思，但是——”

陆清凡冷笑：“你没耍我？每天卡着点来挂我的号，问了问题扔下钱就走，这叫没耍我？”

霍九轻叹一声：“陆医生，其实这都是我司对您的测试，我是本公司唯一HR。”

陆清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不可思议，连神经病都能当HR。

他捞起旁边的手机解锁，点开拨号界面：“你等着我给你送回精神病院里。”

霍九歪了歪头，伸手打了个响指。

陆清凡手里忽地一空。

他瞪大眼睛低头，却见刚才还躺在手心里的手机不翼而飞了。

“陆医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谈话，我不希望被其他人打扰。”

霍九将那摞纸钞向陆清凡推了推：“还请您一定考虑一下，我们公司真的很不错的。”

陆清凡还沉浸在手机不翼而飞的震撼中：“你把我手机变没了，你他妈让我怎么考虑？”

霍九“唔”了一声，又打了个响指，手机再次出现在陆清凡的桌子上。

“行，”陆清凡觉得要顺着神经病的意思聊，这样才能把神经病制服，“那你说说你们公司，有五险一金吗？有社保吗？”

霍九脸上露出一丝歉然：“抱歉，没有。”

“没有你靠什么招人？”

“我们公司杜绝加班，没有996没有007，每个季度开一次例会，平日绝对不会让工作占据员工的休息时间。”

霍九介绍完，感叹道：“现在像我们这种双休制工作的公司真的不多了。”

像你们这种放出一个神经病当HR的公司也不多了。

“那你为什么想让我去工作？”

“这个等陆医生入职的时候我会为你细说，”霍九抬手看了眼腕表，“那么闲聊时间结束，陆医生你点个头，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陆清凡冷笑：“我放着和专业对口的工作不做，非得跳槽到你们那个三无皮包公司？”

霍九挑眉：“那陆医生是要拒绝我吗？”

“不然呢？”

“真是可惜，”霍九微叹，“我本来以为今天的谈话会很快乐，不需要用到plan B的。”

Plan B？

陆清凡刚要再说什么，忽地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那不是平时中午的饭香，而是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味道。

之前不算吵闹的走廊里忽然响起尖叫声，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陆清凡心头一跳，连忙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刚打开诊室的门便被浓烟呛了个满怀。

他听清了那些人在喊什么——“着火了！”

陆清凡弯下腰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抬头嘶哑着嗓子吼道：“这他妈你放的火？”

霍九面色轻松地点点头：“这是我的Plan B。”

“你他妈的神经病啊？”陆清凡在诊室里团团地转着圈，双手抖得拿不起任何东西，“你妈的，我拒绝你就要烧死一个医院的人吗？”

“是的。”

陆清凡蓦地抬头，正好撞上霍九毫无感情的双眼。

那一瞬间，他就像一个游离世间之外掌控人类生死的神。

“在火势不可控之前，您有五分钟时间引导病人和您的同事们逃出火场。”

“我两周前刚入职他妈路都认不清！”

浓烟顺着门缝渗了进来，像一把悬在他脑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霍九不为所动地靠在窗边，冷冷地看着他。

走廊里的哭嚎声越来越大，伴着浓烟与影影绰绰的烈火，如同人间炼狱。

“要快啊，陆医生，”霍九说，“现在还剩四分三十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