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儿听完,已经是愕然满目,同时也渐渐回过味来,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琏二爷这是要“发配”他啊!
而且,他这一趟出来,可是还得了二奶奶的吩咐,要“照看”着点儿二爷。
先前虽然被贾琏点破了,但贾琏也算是和他达成了默契,至少是他自以为是的默契,只要他到时候不乱说话,贾琏在外的行踪没人知道,知道的也不敢说。
这样一来,自己勉强也算是完成了二奶奶的吩咐。
就算二奶奶怀疑又如何,她也没有证据。
可这提前就被贾琏赶回去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二奶奶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他显然都会让二奶奶失望,这边已经让二爷放弃他了,二奶奶那边再放弃他,那在这一房,往后还有他立足之地么?
他这不只是被昭儿比下去了,往后恐怕连柱儿、兴儿、旺儿他们,都敢骑到他头上来拉屎撒尿了。
光是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庆儿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觉得无论如何接受不能。
于是他当即哀求道:“二爷,我小人知错了,小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嫉妒那昭儿,就在这儿搬弄是非。但小人也的确是为二爷着想,担心二爷中了别人的埋伏,为他人做嫁衣啊”
这种飙演技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飙出眼泪来,但那张愁苦的脸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而且直接一把子揭开了自己的小心思,也算得上是“坦诚”了。
贾琏却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而庆儿慢慢地,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身子越发的佝偻、卑微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凉。
正好这时候也终于回到府上了,贾琏进去院子里之后马上就再次摆一摆手,“下去吧”
庆儿这次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轻声说了一句“小的告退”,就默默地退走了。
而贾琏一直到他走开,才皱起眉头来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先前庆儿所说的那些话,他并非没有感觉,只不过权衡利弊,他必须要做出取舍。
更何况,李昭的变化他也察觉出一些来,知道对方不是甘于人下之人有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甘于人下?
所以他实际上也做好了回到贾府以后,就放还奴籍、让李昭出府的打算,到时候他在外边混得好了,贾琏也能有个依仗,至不济也是有人情在的。
说实话,这趟出来前,他压根没想过事情会有现在这样的变化,当时家里人可都觉得这一趟他就是带着林黛玉给林如海送终来的。
甚至他那无良老爹,还偷偷把自己叫过去,话里话外明示暗示自己到时候看着往兜里捞点儿,然后回去孝敬他。
当然,他也知道不管是老太太还是政老爷,如果林如海能够活下来的话,他们当然也是希望他能活着的,而他在府上,也算是二房这边的人,自然也应站在他们的立场。
所以当时昭儿来找他,说有药可以救治林如海的时候,他才会答应一试。
结果没想到林姑父救好了,救他的头号功臣、自己身边这个小厮也渐渐变得让人难以捉摸了。
庆儿的话让他犹疑的点便在于,昭儿真能如他所意,往后还能给予他回报么?
若他真是拿狼心狗肺之人,出去就忘了“本”,那倒还不如不放他出去呢。
“琏少爷,老爷有请!”就在这时,林府的管家却找上了他。
贾琏回过神来,也感觉有些奇怪,这个点了,姑父找他又有什么事情?
而等到跟着管家进了书房,贾琏才发现这里不只有林如海,居然连林黛玉也在。
小姑娘明显精神有些萎顿,也不知道是因为半夜被吵醒起来还是又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儿。
而林如海也没有安抚她的打算,见到贾琏进来之后,便立刻叫了一声。
贾琏立刻上前去见礼,“不知姑父这么晚招我来,有何事?”
林如海不答反问道:“琏儿,你们这趟出来,也快两月了吧?”
贾琏有些莫名,竟是想起了先前他遣散庆儿时候的说辞,不免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回道:“却是快两月了,从京城到扬州便走了一个月余”
这京杭大运河,也的确是便利了南北出行,而且走水路还正好赶到扬州,中途都不需要转道。